第43章 世界樹之實

　　我知道自己大多數時候沒法替艾爾西婭作主，可我也不願意看到我和艾爾西婭這麽讓人欺負都沒辦法反抗。剛才艾爾西婭那麽痛快地回答銀狼的問題，估計也是因為我性命在銀狼手上的緣故。想到這裏，我忽然有點想自殺的沖動。
　　媽的……不知道對邪神的兒子這招管不管用。
　　我正摸著手裏攥得緊緊的折刀，打算偷偷給自己來那麽壹下，邪神之子的目光已經註意到了我的小動作。銀狼有些意外地又重新看了我幾眼，驚訝地問道：“是‘死亡重生’的才能？”
　　我壹刀捅向自己的脖子！
　　“沒錯！‘死亡重生’！”
　　“叮”地壹聲，刀子沒紮進去。
　　我傻眼了，又重復了壹次自殺的動作，刀依然在脖子的皮膚上悲鳴壹聲，沒紮進去。
　　世界上沒有比想要自殺然後又發現自己沒法自殺成功更可笑更傻逼的事兒了，我放棄了紮第三刀的打算，忽然扭頭朝窗口跑過去，打算撞碎玻璃從窗戶的位置跳下去。
　　這個構思依然失敗了，我才擡起腿，人已經跌倒在地上。比剛才從沙發上摔下來那次疼多了，摔得我兩眼直冒金星。
　　在我背後聽不到銀狼的腳步聲，不過我能感覺到他離我很近。
　　“人類，妳擁有的只是‘才能’而已，如果是‘神技’和‘戰藝’的話，可能還有那麽壹點希望吧……”
　　艾爾西婭也輕聲嘆息道：“人類，沒用的。既然邪神之子能找到我們，妳讓時光倒流還壹天也沒有什麽意義。”
　　既然艾爾西婭也這麽說，我也就不再打算努力，幹脆躺在地上等銀狼說出他的要求。
　　“妳知道我為什麽剛才不殺妳？”銀狼用壹種居高臨下的方式低頭俯瞰躺在地上不起來的我，“剛才我已經在妳身上感覺到了‘死亡重生’的才能，只是因為艾爾西婭也在妳身體裏不能確定。既然妳有覺悟自殺，那說明妳的確擁有‘死亡重生’能力了。不過妳放心，就算妳擁有這個才能，我也能在七天的時間裏殺死妳七百萬次。”
　　還有比這更赤裸裸的威脅了麽？我看著銀狼壹雙不斷變換光彩的瞳孔撇撇嘴。
　　“算了，妳跟艾爾西婭之間的事繼續說吧。妳們神明之間的問題，我不管了……”
　　銀狼傲氣十足地譏笑道：“艾爾西婭的事妳當然管不了，不過她現在恐怕連剛才被我震昏的那個神仆都不如，壹切的事情還都要讓妳出面。”
　　“啥？”我壹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了。
　　“我要世界樹的壹顆果實。”銀狼舔了舔嘴唇，仿佛很饑渴地說道，“艾爾西婭帶領妳去諸神的國度，給我偷壹顆世界樹的果實回來。只要拿到世界樹的果實，我可以以我父親和我們族人的名義法師，永遠不會傷害妳們的生命和靈魂。”
　　銀狼說話的時候，剛才被他壹腳踏碎的沙發也恢復了原狀，房間裏剛才因為他的大能風吹塵起的景象也不見了，再次變得黑暗而安靜。站在這壹片安靜之中的銀狼，臉上帶著壹臉的向往表情，仿佛在幻象自己的夢中情人。
　　這景象實在有點詭異，不過更多的是可怕。我以前只見識過陳無極的壹點魔法力量，那種程度的變化跟眼前這種事完全沒法比。最少剛才邪神之子展現的許多力量已經是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了。
　　這大概就叫做實力吧？
　　“世界樹的果實？是不是做迷藥的原料啊？”實在受不了銀狼壹臉陶醉的表情，我在心裏嘀咕了壹句。
　　銀狼提出的要求，我沒有資格回答可以或是不可以，只有等艾爾西婭說了算。
　　沈默了半晌，艾爾西婭的聲音才穿過我的身體散布在空中。
　　“邪神之子，壹個人類無法到達諸神的國度。”
　　“有妳和他壹起，壹定可以。”銀狼再次舔了舔嘴唇，“我有邪神的血統，諸神國度裏的雷神之光會毀滅我的身體。停留在人間的那些神仆級別又太低，無法打開世界樹守護園的封印，這件事只有妳能幫我。”
　　我從銀狼的話裏聽出來了，艾爾西婭流落凡間這件事恐怕早在那些神明的國度裏傳遍了，否則不可能引得邪神之子來尋找艾爾西婭幫忙。
　　更重要的壹點是，艾爾西婭轉生的消息恐怕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朱蔚昕是我們誤撞到的，這個邪神之子找上門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壹些吧？
　　不知道艾爾西婭的那個情敵，醋壇子光芒女神希雅殿下，現在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某個神仆被艾爾西婭收服了靈魂。如果知道了，我們以後的日子就有得苦難熬了……
　　我在心裏胡思亂想，艾爾西婭估計也在想著如何回答銀狼的請求。銀狼站在黑暗之中看著我們，很體貼地沒有發出聲音打斷艾爾西婭的思考。
　　這種時候，不知道艾爾西婭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
　　過了良久，艾爾西婭終於說話了。
　　“邪神之子，神族做出的承諾都必須兌現，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達成承諾。”
　　這句話的另外壹個意思就是艾爾西婭答應了幫邪神之子去找世界樹果實，這個答案實在讓我有些意外。根據我對艾爾西婭的了解，這個人——哦不，這個女神往往在某些事上死心眼得要命，我本來都已經做好讓她在轉生界找個神王級別的認給我下輩子安排得幸福美滿壹點的準備了，沒想到艾爾西婭居然整出這麽壹句來。
　　實在太超出意料了！
　　銀狼可能也沒想到艾爾西婭居然答應了，頗為意外地激動起來：“神族的承諾……神族的承諾……哈哈，好！艾爾西婭，只要妳給我壹個神族的承諾，我就相信妳！”
　　我閉上眼睛，看見壹身白色戰袍的艾爾西婭也閉著眼睛，低聲說道。
　　“我給妳神族的承諾，在妳成年之前，必將幫妳拿到世界樹之實。”
　　艾爾西婭這壹句話說完，銀狼竟然喜極而泣，跪坐在地上仰頭狂嘯：“哈哈！太好了！未來女神願意替我去諸神過去拿去世界樹之實！”看他那個又瘋又爽的樣子，我實在不明白這個世界樹之實對他來說有什麽重要的。
　　銀狼喊完了不算，還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我發現自己現在的觀察力真的比以前有進步，銀狼這幾個滾打起來，我才註意到他打滾的方式真的和狼差不多。難道說他真的是“它”……？
　　我沒敢繼續想下去，只好傻乎乎站在壹邊看銀狼在地上打滾，又看他滿屋子轉悠，看樣子壹時半會發泄不完他的喜悅。
　　銀狼在客廳裏打滾又翻跟頭地繞了好幾圈之後，終於平靜壹些了。我看著這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家夥，忽然覺得壹陣羨慕。
　　不管他是不是什麽邪神之子，總還有他向往的東西。
　　我呢？我有嗎？
　　銀狼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折騰夠了之後終於站起來，臉上又恢復了帥哥酷酷的表情，對我和艾爾西婭說道：“好，我就等到我成年那壹天，如果到時候妳還沒有幫我拿到世界樹之實，我就毀掉妳的靈魂，讓妳永遠回不到諸神國度！”
　　這威脅聽起來很沒有威力，我在心裏偷偷問艾爾西婭：“偷那個什麽世界樹之實好像要回諸神國度，妳要是回去了不再回來呢？”
　　艾爾西婭淡淡回道：“我的靈魂會受到違背誓言的詛咒，可能會失去所有神格吧。”
　　艾爾西婭說得挺平靜，我卻嚇了壹跳：“妳不是吧大姐？這可不好辦了……”
　　“沒有關系，我們偷給他就是了。”艾爾西婭說得輕松。
　　“……妳就不問問他要世界樹之識用來幹嗎？”
　　“他要做的事我知道。”
　　既然艾爾西婭這麽說，我也就只好知趣地閉嘴了。接下來艾爾西婭用壹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和銀狼說了很多話，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麽，我依然能感覺到兩人的交談之中有巨大的能量在兩人之間流動。
　　咦？我的感覺什麽時候變得更敏銳了？
　　不管怎麽說，邪神之子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復之後，轉身撞碎了壹扇窗戶消失在夜色中。我對壹個看起來很像人的東西能從樓上跳下去這種事已經麻木了，壹點驚奇的感覺也沒有。讓我心疼的是我那扇窗戶。
　　這種時候還是艾爾西婭比較可愛，她的聲音穿越了墻壁的阻隔，直接傳了出去。
　　“請把破壞的東西都修好。”
　　我隱約聽見銀狼不滿的壹聲哼哼，那扇被撞碎的窗又恢復得完整如初了。
　　我又在客廳裏站了足足有十分鐘，確定銀狼的確是離開了之後，才壹屁股坐在沙發上。剛才硬撐著沒露出膽怯的跡象來，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都是冷汗。尤其剛才艾爾西婭說我的“死亡重生”對銀狼沒用的時候，我的心中真是怕到了極點。
　　還好，壹切都過去了。這位邪神之子看來對自己老爹長期以來的工作方向也不太滿意，估計如果是邪神本人出現的話，我和艾爾西婭就沒這麽幸運了。
　　看來跟艾爾西婭在壹起還真是危機四伏，我得抓緊時間趕快問問具體情況。
　　“邪神的兒子為什麽會叫銀狼？”我多少看了壹些關於諸神國度吹噓自己如何偉大的典籍，知道邪神魯基這個喜歡跟諸神國度裏眾人唱反調的家夥。
　　“邪神子嗣眾多，神界上的邪惡生物，多半是他的子女，銀狼也是其中的壹個。”
　　“這個和傳說中的那些邪獸不太壹樣啊……”我還是有些不理解，“這個好像很強——或者說，是不是咱們太弱了？”
　　說話間我還扭頭看了壹眼正在昏迷之中的混血精靈，自從艾爾西婭在她的靈魂上烙下了控制的印記之後，這混血精靈看起來好像越來越弱了。
　　“銀狼曾經蒙主神大人祝福，比諸神國度裏的許多神明都強很多。”
　　經過艾爾西婭的解釋，我覺得自己越發糊塗了：“妳們的主神祝福邪神兒子幹嗎？他有病啊？”
　　艾爾西婭早就習慣了我對諸神國度裏的神明不敬，雖然我出言辱及主神大人，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淡淡解釋道：“主神大人對邪神魯基壹向寬容，就是為了回避神界之間的戰爭。”
　　“所以他為了收買人心，祝福了銀狼？”我努力想象壹下當時諸神國度裏的虛偽政治鬥爭。
　　“是的。”
　　“嘿，結果現在他強了，又跑到了人間，咱們都拿他沒辦法。”我冷笑，“就好像把妳安排在我的身體裏壹樣，妳們的主神大人真是曾經喝過智慧泉水的智者麽？”
　　要是在以前，估計艾爾西婭早就出口反駁我了，這次她沒有說話，我倒覺得有些心虛。畢竟對壹個人所堅信的東西進行攻擊不是太好的舉動。
　　為了讓艾爾西婭轉移註意力，我又說起了另外壹個問題：“銀狼要世界樹之實到底有什麽用？難道真的是當藥磕？”
　　對於諸神國度裏的是非恩怨，艾爾西婭倒是十分明白，她向我解釋道：“銀狼受過諸神大人祝福之後，曾在諸神身邊服侍過大人四百多年，就在我被封印至人間之前，他離開諸神國度，獨自壹人前往人間。”
　　“是待遇不好還是妳們主神大人不好伺候？”
　　對於我這種習慣性打岔，艾爾西婭幹脆沒理我，繼續說下去：“按照主神大人現在的力量，銀狼如果在主神大人身邊壹千年，則有可能超越現在的邪神，擁有大神王以上的神格和實力。現在的銀狼，雖然也很強大，卻遠遠不如我在諸神國度時的力量。”
　　“世界樹之實就是讓這種人偷懶的東西？”
　　“對。”
　　“……咱們偷壹個自己吃如何？”
　　“……”
　　“我開玩笑的。”每到逗過艾爾西婭之後，我都會嚴肅個壹分半分的，“認真點說的話，如果給了銀狼世界樹之實，情況不是很糟糕麽？現在主神都對妳不滿了，妳不怕到時候他親自下來掐死我帶走妳？”
　　“沒有關系。”艾爾西婭淡而輕松地回答道，“就算吃了世界樹之實，他也還是壹頭狼而已。”
　　聽到艾爾西婭這麽自信又輕蔑的說話，我第壹次發現自己經常在艾爾西婭面前表現得那麽咄咄逼人，實在是壹種很不應該的事。
　　“有件事還是想要問妳。”我決定轉移話題。
　　“請說。”
　　“我的‘死亡重生’對神族有沒有效果？”
　　“神仆以上的都沒有效果，他們超越了人間的限制。”艾爾西婭驚訝了壹下，“妳想做什麽？”
　　我擡頭看了壹眼時鐘，很苦惱地對艾爾西婭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我發現自己遲到了……所以我決定……”
　　我不用說下去，艾爾西婭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動手吧，我支持妳。”
　　於是我成為世界上第壹個因為上晚班遲到而非自殺不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