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好地方 上

　　劉雲小心翼翼的態度和大部分劉家人形成鮮明對比，除了剛才劉老爺子故意在我身邊站了壹會，現在看壓根沒什麽人願意搭理我。對於劉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更多的經濟利益和如何提高家族成員在官場上的影響力才是王道，認識壹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子本來就是浪費時間。
　　正因為如此，我的作用對於劉家年輕壹輩乃至於最年輕壹輩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裏懶得理我的人自然無數。看著那些人低聲談笑，我當然沒有什麽不滿。從來都習慣了壹個人在角落裏看著別人談笑的我，這種場面還真不算什麽。
　　在劉雲的微笑中我又啃掉了壹塊肉排，吃了三根香蕉，外加兩碗冷飲，這才算告壹段落。旁邊的劉洋洋壹臉痛心疾首：“能不能裝不認識妳？妳今天的食量是平時的三倍……”
　　“打架了，多吃點不行啊？”我擦擦嘴，找了個能坐下的地方，指著遠處壹直在看我，眼神有點不善的壹個年輕人問道，“這是誰？好像我們沒打過招呼吧？”
　　劉洋洋看我終於不吃了，簡直是松了壹口氣壹樣地嘆息壹聲：“四叔的小兒子劉新宇，現在還在上學。”
　　“不夠胖啊……”我簡直是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繼而說道，“看我不順眼？不能吧，我對妳家裏人毫無威脅啊。”
　　劉雲還沒走，賴在我身邊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聞言立刻說道：“新宇這孩子哪裏都不錯，就是有壹點不好。”
　　“什麽？”我這種時候還是知道不恥下問的。
　　劉雲搖搖頭：“家醜，妳能明白的。”
　　看著劉洋洋壹臉無奈的笑容，又瞅瞅那個猶如野生小動物的劉新宇，我很快捕捉到劉新宇的目光除了關註我之外，還偶爾停留在劉文藝身上。
　　“我操。”我心中壹抖，“不是吧？”
　　劉洋洋嘆了口氣：“所以說是家醜啊，沒法說。”
　　“他們之間的關系算是堂兄妹吧？”我冷眼旁觀，壹旦涉及這種話題倒是不怎麽避諱，“妳們家裏人不管？”
　　劉洋洋無奈：“管不了，單相思又沒什麽過激舉動，怎麽好管？”
　　我擦，有錢人真是歡樂多思路廣，我覺得自己已經夠人渣了，跟人家壹比還只是小嫩嫩而已。
　　沒喝酒的我決定理智地跳過這個話題，也裝作不在意劉新宇看我的敵意眼神。不過這麽被人盯久了心中難免不爽，我回瞪了那個陰沈的年輕男子壹眼，低聲又多嘴問了壹句：“劉文藝自己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劉雲代替劉洋洋回答了，似乎沒覺得這種家醜有什麽不好意思，“小藝還沒到對男孩子這有興趣的年紀，或者說，能讓她感興趣的男孩子還沒出現吧。”
　　我點點頭，全世界最慘的不是暗戀，而是暗戀壹個對感情壹無所知的姑娘，更何況是有血緣關系的姑娘。既然這小子這麽慘，我看他的敵意眼神也沒剛才那般不順眼了。
　　“好吧，不談這些弱智的情感話題了。”我覺得打探人家的私事不太好，索性跟這位劉雲攀談起來，“不知道劉先生對我有多少了解。”
　　劉雲楞了壹下，沒想到我竟如此直來直去，不過這人的急智顯然不錯，隨即哈哈壹笑：“了解可深了，光是妳在貴境打得方鳴倉惶逃走這壹事件，妳覺得新聞媒體會有人對妳沒興趣嗎？”
　　我壹拍頭，還真忘了這人是八卦狗仔隊的頂頭上司，他的消息來源恐怕比大多數人都要更雜更廣吧？
　　這個劉雲給我的印象不錯，在眾多劉家人當中，很多人的姿態都不算高，這大概也是劉家的壹個特色。以教育和新聞系統發家致富的劉家人普遍都有著低調又謹慎的作風，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這家人的低調才換來了國家的信任，讓他參與到培養“弒神者”的計劃中去。
　　其實我對弒神者計劃壹點都不看好，或者說我對整個人類的未來都不太看好。人世間的事兒有多可笑呢？看看現在這繁華又浮躁的壹群人如何洋洋得意就知道了……他們其實心裏隱約都明白，所有的浮華不過是彈指壹揮間。
　　偏偏這樣的危機感也不能驅使人類真正團結，大家還要繼續鬥下去。
　　劉雲端著酒杯，好像那杯酒永遠喝不完似的，狀若不經心地低聲問道：“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當然無聊，這種晚宴都是壹家人說著我聽不懂的典故，我像是個過來蹭吃蹭喝的小乞丐壹樣呆在旁邊，太尷尬了。
　　更糟糕的是，這樣的宴會註定了沒有艷遇，也不會有驚險刺激的冒險，更不會有爭風吃醋的可憐闊少——如果劉新宇那種級別的眼神就算的話，我早就在首都街頭被萬千仇恨的目光幹死了。
　　劉雲既然願意用這種貌似坦誠的態度跟我聊天，我自然樂得跟他壹樣坦誠，皺著眉頭苦著臉點點頭：“是有壹點。”
　　如同所有好事之徒壹樣，接下來劉雲用很有誘惑力的語氣問我：“那……要不要找點不這麽無聊的事做？”
　　“什麽事？”我看著這個瀟灑又有風度的男子漸漸落入俗套，心說全世界故作深沈的家夥果然都壹樣，在最後時刻用自己的行為註解什麽叫晚節不保。
　　劉雲微微壹笑，在我看來這笑容也特老土：“我有個建議，不知道妳會不會喜歡。”這口吻，已經儼然是跟同輩人壹起做壞事的壞小子了，讓我不由得對這個劉雲高看了幾分。
　　換做是我，當了很久的官，再用這種口氣跟人說話，多半是做不到的。
　　見我不動聲色，劉雲依然笑著說：“劉家除了妳知道的這些方面，還有壹項很少有人知道的業務。”
　　劉洋洋聞言臉色壹變，低聲提醒道：“十三叔……這不太好吧？”
　　聽見這話我脖子壹梗，這當然是正常反應——所有的人都期待知道點別人不知道的，我也不能免俗。劉家還有其他業務？除了養壹些中看不中用的弒神者之外，他們還能有什麽業務？
　　亂糟糟的宴會已經進行了超過壹半，見我這個主角依然毫無自覺，劉老爺子隨便說了幾句話就回去休息。留下兒孫滿堂各懷鬼胎，讓我覺得有錢人的家宴真他娘的有趣。
　　既然不用繼續賠笑了，我當然樂得跟十三叔劉雲走壹趟。劉洋洋壹臉不樂意地跟著我們，像個老娘們壹樣嘮叨著：“十三叔，這不合規矩啊……”
　　“沒勁。”我這樣評價劉洋洋的嘮叨，“這個世界上守規矩的不是被欺壓就是早被人害死了，妳又不是不知道。”
　　劉洋洋看了我壹眼，終於還是決定閉嘴了。在暴力面前，他通常都會選擇退縮。
　　我撓撓頭：“跟十三叔出去玩倒是沒什麽……但是為什麽咱們後面還跟著壹輛車？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是劉新宇和劉文藝。”
　　劉雲苦笑：“妳覺得劉家任何人敢攔我們的小公主嗎？”
　　“那妳們就放心讓劉新宇跟著她？”我不理解，“按說對她來說最危險的就是劉新宇吧？”
　　劉洋洋沈痛地低下了頭。
　　“這位怎麽了？”我問劉雲。
　　“沒什麽。”劉雲微微壹笑，“小藝的放浪師等級，恰好比妳身邊這孩子高那麽壹點點。”
　　我笑了，拍拍劉洋洋的肩膀：“小鬼，當哥真不容易是吧？尤其是有個比自己強的妹妹。不過妳放心，妳不是壹個人，藤秋顏的哥哥比妳還慘。”
　　面對我的安慰，劉洋洋低著頭沒吭聲，連看都沒看我壹眼。
　　遠離了大家族的莊園和家宴，我覺得空氣都輕松了不少。劉雲的駕駛技術很好，夜色中車子平穩得壹塌糊塗。我們繞出了剛才經過激烈戰鬥的那條公路，修繕工作已經接近完成。望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的路面，我只能感慨人類的自欺欺人。全世界範圍內對這些消息都是封鎖狀態的，普通民眾活在充實而快樂的現代社會裏，渾然不覺這個世界隨時將面臨毀滅。
　　“在想什麽？”劉雲開車之余居然還能分心跟我聊天。
　　“想世界和平。”我伸了個懶腰，其實依然不太明白這位新聞機構的官員為什麽要跟我迅速地套近乎，我真沒啥能給人家的。
　　劉雲微微壹笑：“如果這個世界的弱者多壹些，大概和平就能久壹些吧。”
　　這種理論並不新鮮，很多人認為溫順的動物能夠和平相處，而猛獸之間則必須互相攻擊。如果大部分人沒有太強的攻擊性，應該就能保持和平狀態。
　　這是聽上去很像那麽回事兒的理論，在人性面前完全沒可能被實踐。從古至今大家都用夢想和理想之類的字眼兒掩飾欲望，人人充滿攻擊性，既可怕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