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風雷陣陣

　　既然藤秋顏發話了，我索性做戲做足，整個人如癩皮狗壹樣徹底躺倒。剛才威風凜凜小裝了壹下，現在就得裝死狗躺在地上，我大概能理解命運女神平衡人生所用的公式了。
　　反正現在嘲笑我的聲音挺多，尤其是那些剛才被我砸了車的小青年，如果不是方鳴走在前面，他們恐怕已經跑過來對我進行圍毆了。
　　聽到藤秋顏的喊聲，方鳴微微挺住腳步，那道能刺破人心的目光收斂回來，看著藤秋顏的目光居然有些溫和。
　　“我當然知道妳是誰，不過這種私人恩怨，妳也打算讓家族的力量介入嗎？”
　　藤秋顏才不會被方鳴這壹兩句話給唬住，冷笑道：“如果是張家和劉家兩家的意思呢？”
　　方鳴的目光沒有離開我的身體，我能感覺到自己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不斷撞擊，很心煩，也很焦慮。
　　這精神攻擊竟比當日艾爾西婭剛剛復活時的力量更強壹些，方鳴倒是當得上壹個著名放浪師的稱號。
　　“張家和劉家嗎？”方鳴無所謂地搖搖頭，“如果我不把這小子弄出事，只是稍稍懲戒他壹下，我想這哪怕是六大家族也不會說什麽。”
　　藤秋顏依然用認真的態度反駁方鳴：“妳壹個放浪師對普通人出手本來就很沒面子了，現在妳還希望做得更絕？”
　　聽到藤秋顏這話，方鳴臉上的溫和笑容慢慢凝結了，這個人忽然變得像刀鋒壹樣銳利又寒冷。
　　“真讓人意外，妳居然會說出這種話。既然是張家的人，難道妳是第壹天知道咱們首都圈子的做事風格嗎？”
　　方鳴的話讓我下意識想到，按照他的身份當然不會真懼怕能源部長的責問。全國都很罕見的精神力放浪師地位超然，拼家世藤秋顏這個自稱已跟家裏斷絕關系的姑娘未必能拼得過方鳴。那麽現在不看家世的話，就只能看各自的實力了。
　　周圍這些人當中，方鳴顯然是有底氣說上壹句“最強”的人。
　　很可惜，他只是個很強的人類而已。有時候我的思維會順著艾爾西婭的方式稍微優越感壹下，對於神族來說，人類的強大終究只是人類。
　　方鳴的話讓藤秋顏臉色大變，在首都根基沒有其他世家子弟那麽牢靠的她本就不願拿家庭出來顯擺，碰到方鳴這樣不怕她身份的人肯定覺得棘手。更重要的是藤秋顏打不過方鳴，如果兩人動手，藤秋顏的下場很有可能是進醫院休息幾個月。
　　我倒是覺得心下感動，藤秋顏這女人為了護著我已經不是第壹次出頭。不管我們之前有什麽恩怨過節，現在這種做法總歸讓人覺得心頭有暖意淡淡。
　　深吸壹口氣，藤秋顏站在我身前，攔住方鳴的視線，語氣鄭重。
　　“如果我不後退呢？妳要對我動手？”
　　方鳴瞇起眼睛打量仍在裝死我的，恐怕是在揣測我到底有哪裏值得這位性格超硬的美女這麽護著。大概覺得從我身上看不到什麽答案後，方鳴才冷冷回答道：“如果妳願意的話，我不會客氣。”
　　說畢，方鳴打了個響指。
　　壹個響指過後，空氣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無法形容那種聲音，仿佛由遠及近，又像是由近及遠。聲音很小，只在空氣中輕輕響起。每響起壹次碎裂聲，我都覺得胸口像有人在撓自己。
　　我都覺得這麽不舒服，普通人肯定會承受巨大的痛苦。精神力放浪師果然比我想象中厲害不少。
　　在陣陣玻璃碎裂聲中，藤秋顏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兩步，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雙手始終沒擡起來。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這種時刻我再繼續裝死肯定太沒有人性了，壹躍而起抽這個方鳴兩巴掌再說吧。
　　還沒等我做好心理建設，按照“戰神的智慧”指引壹拳毆中方鳴小腹上方位置，壹個清亮稚嫩的聲音已然響起。這個聲音壹響，那漫天的玻璃碎裂聲立刻消於無形。
　　“妳很討厭！”
　　四個字，清脆無比的童聲，讓方鳴蓄勢待發的精神攻擊瞬間瓦解。
　　發出這聲脆響的不是別人，正是拉著藤秋顏衣角表現得怯怯的筱雨。這個不知真實身份的女孩，只是用簡單的四個字，就破開了方鳴打算不斷升級的精神壓力。
　　對這壹幕不僅方鳴震驚了，連我都震驚了。想到當初艾爾西婭評價筱雨是“略有危險”，看來這評價還真是中肯。
　　“妳真的很討厭！”
　　這次六個字，筱雨站在方鳴面前，壹張俏臉雪白雪白，卻是義無反顧地擋在了藤秋顏的身前，像是在保護這位姐姐壹樣。
　　嘖嘖，這身影，這神態，都夠挺拔的，讓我看得各種自慚形穢。
　　方鳴的精神力本已籠罩了周偉至少方圓百步，那些淡淡碎裂聲不過是些引人耳目的把戲。精神力攻擊的最佳方法是用自身的精神力蔓延出去，構成壹個可以周轉挪騰的空間，將短戰化作長戰，最終獲得勝利。
　　通常情況下，精神力系的放浪師絕不會獨自戰鬥，戰鬥越是延長時間，對精神力型的放浪師就越有利。
　　方鳴戰鬥經驗豐富，他沒有壹上來就沖動地使用強大的精神力攻擊藤秋顏，壹方面應該是覺得對部長大人的女兒太兇殘不太好，另壹方面大概是認為我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想要全面控制局面。
　　誰料沖出個小姑娘，就說了四個字，精神力所鑄的空間頃刻間破碎，都沒能抵抗超過壹秒鐘。
　　方鳴驚訝了，我也吃驚不小。當初我還在想，宗教聯盟裏要都是林莎那種檔次的貨色就不用不太在意，這小姑娘論精神力量比那房頂洞人低不了多少吧？
　　方鳴驚訝地“咦”了壹聲，雙眼壹瞪，強大的精神力筆直朝筱雨射去。
　　媽的，我真看不下去了，用這種力量欺負壹個小姑娘，這得多沒節操的人才幹得出來這種事？
　　正打算壹躍而起，出乎想象的場面再度出現。
　　方鳴的力量牽動，頓時帶出無數極細小的氣流流動。即使躺在地上的我都能感覺到，好像有無數尖銳細線穿過肌膚，那種刺痛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那人都會有壹種自己要被碎屍萬段的錯覺。
　　我知道此時方鳴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筱雨身上，這股力量如此直接，以至於兩人之間的空氣都粘稠扭曲起來。
　　在旁人看來，方鳴只是瞪了筱雨壹眼。
　　在我看來，方鳴是用最簡單直接又粗暴的方式攻向筱雨。這種攻擊不僅粗暴，甚至有些無恥。
　　壹個放浪師中的佼佼者，就這麽放手攻擊壹個十二三的小女孩，還能更不要臉壹點嗎？
　　讓人驚訝的是筱雨。
　　背著書包的小女孩仰面直視方鳴，臉上露出壹絲痛楚神色。
　　空氣中那股詭異的粘稠在兩人之間凝結，形成壹個視覺模糊又扭曲的球體。這兩股精神力相交，竟瞬間改變了壹小片空間裏的法則，讓它變得不自然。
　　這下就算是白癡也看明白了——在小女孩體內，有壹股精神力頂住了方鳴的攻擊！
　　筱雨迎著方鳴，纖細的雙腿不住顫抖，最終還是被頂得後退了兩步，嘴角溢出壹絲鮮血。
　　尖銳的刺痛感消失了，陣陣海浪聲自兩人面前的球體中湧出，拍打在每個人的心中久久回蕩，這壹次沒有痛楚，只有舒暢。那些海浪聲像為洗滌靈魂而來壹樣，帶來陣陣歡愉。
　　面對面的筱雨和方鳴，各自呼出壹口氣。
　　這壹局裏頂級放浪師對無名少女，接近平手。
　　放浪師顏面何存？
　　嘴角溢血的筱雨咬著牙，雙眸中凈是那股我不喜歡的堅毅神色。隨著她的壹步步後退，背後那個破舊書包竟也壹片片分解，可見剛才的精神力對撞把力量伸向四處，這件書包早已被撕裂破碎。
　　書包裂開，裏面沒有書也沒有筆，筱雨自書包裏摸出壹件東西。
　　那東西外觀很古樸，樣子簡單，通體黝黑，大概有筱雨兩只手掌那麽大。
　　筱雨把那東西套在手上，是兩個黝黑的拳套，剛剛夠包住筱雨的纖細手掌。
　　方鳴站在原地沒動，臉色驚了壹下：“增幅武具？”
　　從方鳴的態度上，現在不管誰都能看得出來，筱雨之所以能跟頂級放浪師對抗，書包中這對拳套應該起了很大作用。
　　身材小巧的少女戴上壹對黝黑拳套，反差之大讓人詫異。
　　看到筱雨爆發出驚人實力，我繃緊的腰部又松弛回去。這小姑娘比我想象中更厲害，此時倒是個觀察她實力的好機會。
　　至於方鳴？我壓根沒把他當盤菜，壹個精神力型的放浪師能對我有什麽威脅？最多讓我頭輕輕疼壹下，完全廢柴嘛。
　　仿佛完全無視方鳴存在壹般，筱雨雙手上揚，兩個黝黑拳套在頭頂相撞，發出壹聲低沈嗡鳴。只是這壹聲嗡鳴，又壹次擋住了方鳴的精神攻擊。
　　兩人之間的戰鬥全然無形，在他人看來甚至有些可笑。只有我們這些被方鳴力量罩住的圍觀者才能明白，這股力量有多可怕，這樣的交鋒有多淒厲。
　　筱雨對著方鳴的方向，雙手在頭頂不斷敲擊不知什麽材質的拳套，陣陣嗡鳴開始連成壹片，浩浩蕩蕩的回響開始有了反殺向方鳴的意思。
　　我嘖嘖稱奇，這種手段還從未見過。利用武具增加自己的精神力量，讓近戰格鬥和精神力攻擊同時進行，這等攻勢肯定是讓對手防不勝防了。
　　不過我心中更加明白，筱雨想要勝過方鳴絕無可能。
　　因為這世界上的道理很簡單：絕對的力量，往往超過壹切技巧。
　　方鳴看見增幅武具也不慌亂，嘴角依然掛著冷笑，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
　　這壹次，我聽見風雷陣陣。
　　“既然是增幅武具，那應該是邪教聯盟的人了。”方鳴淡淡說道，“對妳動手更不應該遲疑。”
　　藤秋顏朝方鳴大喊：“方鳴，她還只是個孩子！”
　　“邪教聯盟的人，孩子也很可怕。”
　　只是這壹句話讓藤秋顏也無話可說，甚至旁邊躍躍欲試的劉洋洋也楞住了。從立場上來說，放浪師協會和宗教聯盟完全對立。宗教聯盟受到各界打壓由來已久，使得方鳴對筱雨下重手也有充分的理由。
　　轉瞬之間，風雷聲已如巨大頑石壓向筱雨。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方鳴的精神力強大，這次終於見到真正的力量，大多數人臉上都露出駭然表情。
　　實在是沒有什麽比這更可怕的了，精神力居然可以強大到這種地步，仿若巨石壓頂，實在聞所未聞。甚至有人擔心筱雨會被這樣壹擊砸到粉身碎骨，有的人發出了低聲驚呼。
　　這種時候，我不能再裝下去。小姑娘剛才為了保護藤秋顏都已經嘴角流血，我再裝死實在太不夠有意思了。
　　筱雨面露凝重之色，打算正面對抗方鳴之際，我已從地上壹個翻身躍起，壹拳打在方鳴胸口。
　　樸素簡單的壹拳，在心中早已計算好了力量運用，這壹拳剛好讓方鳴的思維停滯了壹下，繼而帶來大量痛楚和屈辱。
　　這壹拳的力量有多大呢？大概也就是把方鳴如同剛才那些汽車壹樣轟飛，讓他差點跌出停車場的力量而已。
　　比起普通人，放浪師的體質當然好到沒話說。我這壹拳之後，方鳴人雖然如流星壹般飛走了，還是硬生生在空中調整了落地姿勢，沒有跌得太慘。
　　此時的方鳴，臉色已經不復剛才的淡然和矜持，恐怕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最得意的精神力攻擊對我無效。
　　“看什麽看？”我對著方鳴揚起拳頭，壹臉痞相，“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妳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話音未落，我又以壹個箭步沖到方鳴面前，拳頭如雨點般打向這個驕傲的放浪師。
　　此時我的舉動已經大大超過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範疇，周圍的那幫鬧事青年們徹底傻掉了。
　　方鳴體術能力有限，勉強抵擋了幾下之後大概終於明白了我們之間的差距，開始只抱頭護住自己英俊的臉。於是這壹幕開始變得滑稽起來，我追著壹個風度翩翩的放浪師各種老拳相加，其他人圍觀沒有壹個敢叫人來幫忙的，藤秋顏則拉著筱雨在旁邊沒心沒肺地笑。
　　劉洋洋壹臉驚詫，屁顛屁顛跟在我們後面。
　　帝國酒店的停車場，就這樣亂成壹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