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神徒

　　有人說人生的美麗就在於相逢。現在我確信說這話的人壹定沒被命運女神那騷娘們調戲過。
　　跟在譚菲菲後面，迎著文哥和王超死敵壹樣的眼神，加上汪經理有些奇怪的目光，就算臉皮如我這般雄厚的漢子，也有點吃不住勁兒。
　　這世界真是瘋狂啊……我在心裏哀嘆壹聲，小心翼翼地擡手對著幾位熟人打招呼：“啊……諸位晚上好……”
　　王超看我的眼神尤其惡毒，那感覺仿佛我殺了他全家壹般。只是稍微仔細想想，這人似乎想到了自己根本打不過我，這才擱下恨恨的眼神兒坐回到沙發上，不言不語。
　　文哥在這方面就比王超更識大體壹些，收回自己的不爽，淡然跟我打了招呼，也坐回沙發上。
　　汪經理知道我們之間的那些摩擦，也不勸說，笑呵呵地讓我譚菲菲就坐，壹上來就開始套近乎：“嘿，小岑咱們還真是有緣啊，沒想到能在這種場合上碰著。”
　　汪經理沒打算介紹謝叔和那個低頭不出聲的年輕人，我也很聰明地沒問。但從內心深處我是知道的，這哥們應該是沖我來的。
　　看來鄭老板還真是下了血本，誓要找出那天晚上壞了他事的人。
　　我表面上笑嘻嘻地跟汪經理打招呼，實則在註意那個長發年輕人的動作。這個人的手指微微屈起，指尖朝上，很有壹種蓄勢待發的感覺。我毫不懷疑這個人會因為某種信號忽然彈起，撲向他的目標獵物。
　　毫無疑問，這個人肯定是用來對付身手不凡又蒙面的那個“我”。正是出於這種原因，我還多看了那人幾眼。
　　體內神力微微蕩漾，那人也擡頭看了我壹眼，我這才看清這個人的臉。
　　太過幹凈雪白，的壹張臉，臉上沒有什麽笑容，壹雙漆黑的眸子深邃有點像深淵，又有點像沒有星星的夜空。我能感覺到那人目光落在身上的灼灼痛感，想來這人也應該不只是壹個普通人。
　　這種漆黑眼珠的模樣我曾經見陳無極顯露過，估計這個長發清秀的年輕人也應該有些不為人知的異能。
　　不管怎麽說，既來之則安之的我和譚菲菲面對著汪經理坐下，譚菲菲掏出壹張表格遞給汪經理，臉上露出職場女性才有的笑容：“汪經理，這是我整理出來的損壞部分和價格，妳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在路上的時候我已經看過譚菲菲寫的損壞壹覽表，相當專業。後來仔細想想才釋然，這姑娘好像最終興趣就是經營管理類的專業，現在只能算是發揮個人特長而已。
　　汪經理也是個經營型的人才，低頭仔細看了半天才擡頭斟酌語句道：“這……數字是不是比我們之前簽合同時說的高了壹點？”
　　其實譚菲菲所要求的歸還總額大約也就是不到八萬塊錢，也就足夠在波米亞這裏租幾天貴賓室的……汪經理壹樣據理力爭，這就是生意人的本色。
　　“如果加上我這邊的重新修繕費用，這個數字就不算高了吧？”譚菲菲在說起金錢問題時，立刻變得精明無比，還附贈可憐攻勢，“汪經理，我壹個小姑娘不像鄭老板的家大業大，湊點錢不容易，哪壹塊錢都得掰開花。”
　　譚菲菲這口氣有點半開玩笑半假可憐，倒十分適合她現在這個身份和樣貌。汪經理聽了哈哈壹笑：“小譚別謙虛了，這事兒其實也沒什麽不好辦，只是我們老板交代下來，妳也不能讓我什麽作用不起是不是？”
　　汪經理將這問題推到鄭天巖身上，言下之意就是既然鄭天巖沒來，他總不能譚菲菲開多少價就出多少。這番話說得很簡單老套，但顯然也很有用。
　　譚菲菲低頭沈默了壹下，很快擡頭說道：“六萬，不能再低了。”
　　汪經理顯然心思並不在跟譚菲菲的談話上，點頭拍板道：“好，那就六萬……”
　　“等等！”
　　汪經理話沒說完，本來壹直沈默的王超忽然站起來。
　　看見王超站起來，我心裏咯噔壹下，知道這廝是打算為難我們。
　　果不其然，王超站起來之後首先沖我說道：“岑夢無，我有件事想問妳。”
　　我操，這人壹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什麽屎，看他這副嘴臉，我知道丫肯定是打算問我小嬋的事兒。雖然剛才壹進來的時候他不知道我和譚菲菲到底什麽關系，但剛才看這廝跟文哥耳語了壹番，估計已經知道了。
　　“談完公事再談私事。”我對王超露出壹副外交官嘴臉，“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估計是仗著身邊有人給自己撐腰，王超似乎忘了自己被我打得像條狗壹般的慘樣，看見我這般回應立刻蹦起來。
　　“操！姓岑的妳別裝，今天這地方還輪不著妳裝！”王超壹臉惡相地吼道，“咱們倆的事兒沒完，妳有能耐就等談完正事別走！”
　　王超叫得很響亮，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次汪經理依然沒有出言阻止，甚至那位在旁邊居高臨下看著我們的謝叔都沒說話。
　　汪經理並不知道我要來，王超的挑釁應該是臨時起意。既然臨時起意的挑釁都能被允許，看來那天我從夜之夢走出來之後，這以前對我笑呵呵推心置腹的汪經理已經不再當我是自己人。
　　想到這裏，我覺得自己的心有點冷。
　　不過這種時候只要不讓王超拆出我和小嬋的奸情，動手我倒是不怕。夜闖波米亞的時候，我很變態地使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回避了不少戰鬥，這些人對我的身手應該沒有什麽印象。
　　我唯壹擔心的，倒是那個低頭在那裏裝酷的年輕人。艾爾西婭在心中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用神力震蕩示警。女神姐姐最近看我自作主張地行動，很少提醒我了，似乎也是在期待我自己的成長。
　　既然王超不給我面子，汪經理也不出言阻攔，我深吸壹口氣向前踏了壹步，手中揚起水杯就朝王超擲去！
　　譚菲菲也沒阻止我，估計也是挺想看我逞英雄。
　　“咣當”壹聲，水杯落地。
　　“啊……”
　　王超捂著鼻子滿臉是血地慘叫了壹聲，差點把頭低到茶幾上去。
　　我丟出去的水杯本身並無特別，只是我加了壹絲神力，將水杯中的水凝成壹體，宛如壹塊石塊壹般自杯中滑出，正砸在王超臉上，不砸出這廝的鼻血才怪。
　　“以前妳是我的領班，我給妳面子。”我才不管汪經理驚愕的眼神，指著王超鼻子惡狠狠地說，“現在咱們關系對等，妳他媽的以後少跟我來這套！”
　　我這壹下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那個漫不經心的謝叔和低頭的長發年輕人都用壹種極怪異的目光看著我，又低頭看看那在地上還慢慢滾動的水杯。
　　這兩人眼中透著壹絲驚訝和疑惑，只是那長發年輕人眼中更多是興奮，謝叔則多猶豫。
　　這就是年輕人和老人之間的區別。
　　王超鼻血不斷，低頭猶在哪裏唔唔呀呀，我斜眼看了那個長發年輕人壹眼，快步走到王超跟前，揚起手朝著他臉上就是壹巴掌。
　　δοζρу！我很用力氣，因為我不想讓王超再說話。
　　“啪！”
　　被我打得實實在在的王超仰頭倒在沙發上，嘴裏吐出死螃蟹壹樣的血沫，和正汩汩流下的鼻血連成壹片，看起來煞是壯觀。
　　這壹巴掌拍下去，連文哥都皺了壹下眉，不過似乎是在忌憚我的實力，文哥沒有起身阻止。那長發年輕人又看了我壹眼，也沒說什麽。
　　唯壹能說話的仍是臉上壹團和氣的汪經理，這個死胖子看王超在我手上真的占不到什麽便宜，這才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勸架。
　　“哎呀，小岑妳別這樣，好歹都是朋友……”
　　我看了汪經理壹眼，眼神冰冷。汪經理讓我看的渾身壹哆嗦。
　　“算了……”我輕聲嘆道，“今天給汪經理妳面子，要不我肯定打到他爹媽認不出來。”
　　沒有人理倒在沙發上呻吟的王超，我們繼續剛才的談話。此時汪經理顯然心思更不在談判上，草草答應了譚菲菲說的金額，並直接從身後壹個提包裏拿出六萬塊錢遞給譚菲菲。
　　譚菲菲讓把錢接著，正要告辭離開，忽聽壹個聲音叫道：“等壹等！”
　　……我靠，我就知道這事兒沒這麽容易完！
　　我和譚菲菲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那個剛才壹臉沈默裝酷的長發年輕人正慢慢站起來，露出壹張比女孩還秀氣美麗的臉，直勾勾地看著我。
　　“許多年不見神徒，妳不能就這麽走了！”
　　我心中大訝，這是仗著艾爾西婭的神力狐假虎威這許多日子，第壹次被人看出點門道來。
　　長發年輕人的發言不僅讓我吃了壹驚，更讓屋內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不為別的，只為了“神徒”這兩個字。
　　所謂“神徒”，就是諸神國度對神賜予神力的人間強者之稱呼。當然三大神話體系中古雷巴斯多的聖者降臨也可以稱為神使，不過具體稱呼上要有別於神徒。盡管諸神國度的信徒如今已大不如前，大多數人依然知道“神徒”這壹偉大稱呼代表著什麽。
　　長發年輕人這麽壹叫，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變得迷惑而尊敬，多數人眼中帶著難以置信。我相信就算說我是不死王轉世，這些人都未必會露出這種尊敬的眼神。
　　有些時候，人們對妳的尊敬和懼怕往往是因為妳離他們的生活太近了。“神徒”曾經多次出現在歷史舞臺上，改變人類社會進程，或是成就驚天偉業。這樣的稱呼壹出來，我在他們眼中的形象立馬就變了。
　　其中汪經理和謝叔的眼神最為誠摯，顯然他們更相信那個長發年輕人的判斷。看來那個長發年輕人的地位應該比那謝叔還要高上壹些。
　　我操，這種美麗的誤會我當然不會主動澄清。順著眾人驚奇又畏懼的目光，我發動“藝術之星”的才能，讓自己臉上充滿了誠摯的微笑。
　　“怎麽，妳有什麽事？”
　　長發年輕人朝我禮貌地鞠了壹躬，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又安詳：“尊敬的神徒閣下，我是來自西南邊陲的何小夏，忠誠的古雷巴斯多信徒。”
　　“古雷巴斯多信徒？”我大大地皺眉，“這自大的宗教跟我們諸神國度有什麽關系了？”
　　何小夏的態度很恭敬，卻掩飾不住眼中興奮又期待的光芒：“尊敬的神徒閣下，雖然我相信您身上散發出來的神力是來自諸神國度，但您能再次向我們證明壹下嗎？”
　　我冷笑壹聲，原來也是個想動手的。
　　扭頭看了壹眼譚菲菲想要征求意見，發現那丫頭已經滿面潮紅地看著我，不知道心思在哪裏了。
　　心中長嘆壹聲自己的人生多災多難，我臉上倒是無所謂地笑笑，朝著這位叫何小夏的年輕人走近幾步。
　　貴賓室還真夠寬敞的，我們兩人站在中央，居然周圍還有不少挪騰閃避的地方。
　　何小夏提議要動手，汪經理沒再阻攔。是個人都知道想看壹次神徒動手比抽中五百萬還難，瞧見這種機會哪個傻冒會出言阻止？
　　我盯著何小夏素凈雪白的雙手，在心中暗暗對艾爾西婭說道：“這次可不能丟人啊姐姐，妳好歹是個女神。”
　　“我知道。”艾爾西婭沒好氣地說道，“古雷巴斯多教的信徒對我們向來沒有好意，妳也要打起精神幫我教訓異教徒。”
　　我和艾爾西婭不過在心中說了兩句話，對面的何小夏已微微躬身，在我們之間張開雙臂，壹副迎接天上什麽玩意的德行。
　　還真別說，就這麽壹個姿勢擺出來，天上居然真有陣陣光華閃現。不過這只是壹瞬間的事，隨後何小夏雙手即充滿了柔和又堅定的力量，朝著我緩緩推來。
　　何小夏的動作很緩慢，慢到整個房間裏大概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何小夏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說明，這不是生死相搏，只是神力測試。
　　我笑了笑，迎著何小夏推來的雙手，用自己雙掌輕輕對上。
　　何小夏沒想到我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有笑的盈余，臉上壹片吃驚神色。此時我雙手已和他的手掌對上，壹股艾爾西婭提供的綿綿神力順著我的雙臂逆流而上，盡數卷入何小夏的體內。
　　何小夏雪白如少女的臉瞬間變得潮紅，壹雙安靜的明眸也有些迷糊。我知道自己體內的艾爾西婭最近蓄積神力夠多，可能都賞給這位可憐孩子了，當時雙臂項回壹撤，饒過了這位壹直在裝酷的異教徒。
　　被我這壹股神力沖擊，何小夏後退了幾步才踉蹌站穩。
　　再次擡頭的時候，臉色潮紅的年輕人臉上浮現出真誠的敬意。
　　“尊敬的神徒閣下，請寬恕我剛才對您的無禮和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