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節 海生書記不滿意了

　　這是壹個不眠之夜。
　　多少人在警報聲中驚醒，又有多少人透過雨簾，密切地註視著葉之然居住的小院，等待那揪心的結果。
　　黃偉衛從睡夢中驚醒。
　　他並不知道晚上的行動，以為警察發現了黃三力的行蹤，在展開全城搜捕。不省心啊！自從葉之然、章立人到了水門縣，形勢變得有些難以控制了。他幾次拿起電話想打到公安局了解情況，想了想，又放下電話。
　　淡定些！淡定些！
　　可是，黃三力的事絕非小事，怎麽淡定得了？
　　另壹邊，程誌新泡了壹壺濃濃的紅茶，壹個人坐在小客廳裏，面前放著壹副圍棋，時而執白，時而執黑，似乎很悠哉地在擺棋譜。他在等好消息傳來，只要有了消息，他就可以推枰歸宿。
　　警報聲、遠處傳來的開槍聲都沒讓他動容，等壹切重新歸於寧靜，他才站起身在窗口久久不語。
　　接到黃三力的電話後，程誌新長嘆壹聲：“天意啊！三力，妳帶阿土他們幾個先出去避壹避吧，別再想著報復了。”
　　黃三力瘋狂的報復計劃並不出自程誌新的籌劃，但他在接到裘小山報告後選擇了沈默。
　　那個時候，他心想，這未嘗不是壹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警報聲同樣驚醒了縣委書記邱大雲。
　　他起床後到窗邊往外看了看，從警報聲傳來的大致方位以及前幾天葉之然小院的蝮蛇事件，綜合起來判斷，八成是那邊又出事了。他等了壹會，仍沒接到匯報情況的電話，心裏又有些煩躁起來。
　　作為縣委書記，不能在第壹時間掌握發生在眼皮底下的重大情況，他感覺水門的形勢有脫離自己掌控的危險。
　　他打個電話給縣委組織部長柳權：“柳權部長，聽到外面的警報聲嗎？”
　　柳權的家離葉之然的小院更近，判斷更為準確。他回答道：“大雲書記，從聲音的來源判斷，是原檔案局那個小院傳出的。”
　　邱大雲悶聲說道：“我到現在還沒有接到匯報電話。”
　　柳權壹向充當智多星的角色，笑道：“大雲書記，既然沒人來報告，妳大可繼續睡覺。如果出了大事，明天找職能部門好好問壹問，為什麽不及時報告？眼睛裏還有沒有縣委領導？”
　　爽然若失的邱大雲決定采納柳權的建議，蒙頭睡大覺。
　　這時的水門縣，確實有些亂套了。邱大雲、葉之然、程誌新等人都無法掌控整個大局。
　　第二天，新任常嘉縣公安局副局長武鋒在縣委組織部副部長陪同下，到公安局上任，等宣布完任命，章立人立即主持召開局黨委會議。
　　水門縣公安局黨委組成人員變化極大，局長章立人、副局長武鋒、刑警隊長邊長天都是最近從外縣調來的領導，原副局長只剩下壹個李雲。
　　會上，葉之然將昨晚的最新情況通報給局黨委成員。武鋒聞聽後數度變色，水門形勢讓他感到極大的挑戰。
　　武鋒隨後把市局對兩名菜市場重要人員的審訊記錄交給葉之然。葉之然看到交代出來的涉黑人員名單，立即道：“武局，妳壹上任就有任務要做。”
　　武鋒堅決地說道：“請章局下命令。”
　　章立人道：“妳負責指揮刑警大隊、特警中隊，將名單上的人全部捉拿歸案。”
　　武鋒沈穩地點點頭，說道：“明白，我散會後立即集合隊伍。”
　　章立人道：“註意保密，水門縣公安局內部的清查工作還沒有正式開始。”
　　武鋒聽得懂什麽意思，深深點頭，道：“章局要派可靠的人協助我才好。”
　　“讓邊長天、劉兵配合妳的工作。”
　　周日開始的大雨，周壹、周二兩天雨勢略小了壹些，周三又開始變大。站在窗口望出去，到處是白茫茫的壹片。
　　在水門縣城南側，程誌新的別墅裏。程誌新對著壹早來接受指令的兩個心腹感嘆道：“恐怕要變天了！江南三月的雨，從來沒下得這麽大的。”
　　前進鄉黨委書記李遠是程誌新的侄女婿，聽到程誌新這句意興闌珊的話，故作輕松地說道：“叔，雨再大也翻不了天的，在水門，您還是壹呼百偌的。”
　　程誌新搖了搖頭，道：“我感覺有些不好，公安局這邊馬上就要脫控了，做事情的難度增加不少。”
　　李遠試探著問：“叔，不如和邱大雲聯手，他對水門的現狀應該也不滿。”
　　程誌新道：“這事不需要妳擔心，妳幫我盯住南藝山那邊，不要出亂子。這次三力的事鬧得太大，警察很可能會搜山，那邊不要留下任何痕跡，趕緊抓緊時間去做。”
　　李遠點頭道：“好，那我現在就過去，這場雨幫我們不少忙，處理痕跡難度不大。”
　　程誌新轉過頭對來了之後壹聲不吭的龐飛揚說道：“別灰頭喪臉的，調整職務沒啥大不了的，各部門各派出所還都是我們的人。這個事是在提醒我們，做事情可以低調壹些。妳索性請幾天病假在家休息。”
　　龐飛揚無限感慨道：“老縣長，只可惜三力棋差壹著。”
　　程誌新自我寬心地說道：“壹張壹弛，才是文武之道。讓他們再蹦跶幾天，我們觀察觀察動靜再說。”
　　下午，縣委會議室。
　　邱大雲主持召開縣委常委會，壹開始語氣就很不善：“水門縣委縣政府，包括公安局，最近這段時間工作作風很不正常。別的不說，就說昨天晚上發生的大事，直到今天早上上班，我才得到匯報。我想問壹問某些同誌，水門縣還是不是黨領導下的水門？還要不要縣委領導？”
　　壹根棍子高高舉起。
　　黃偉衛、柳權、喬東升、李基、劉忠等人都是精神壹振，轉眼看著葉之然和章立人。
　　章立人義憤填膺地說道：“大雲書記說得很對！各位常委，大家想壹想，葉縣長到水門工作才三周時間，已經經歷了壹次暗殺，壹次明槍明刀的刺殺。這還是黨領導下的水門嗎？前不久我還聽人說水門縣的政治局面很和諧，很安定，將這句話的人不是瞎子就是聾子，或者已經成為黑惡勢力的保護傘！膽大妄為啊，同誌們！明目張膽地圍毆縣長、縣委宣傳部長、省報記者，又發生了襲警越獄事件，接著又是有組織有預謀地進攻縣長駐地！作為水門縣委常委會的壹員，我感到非常失職啊！我覺得我們縣委全體成員都應該向市委請辭。”
　　這不是奪過邱大雲的棍子反朝他打壹悶棍嗎？
　　邱大雲偏偏還反駁不了。
　　他不滿地看壹眼黃偉衛和劉忠，在他看來，這事和程誌新那幫人脫不了幹系。搞出這麽大動靜來，開槍打傷了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瞞都瞞不下去啊！市委會怎麽看？
　　邱大雲正想著怎麽把話題轉回來，卻聽到市委副書記毛海生說道：“立人書記雖然直言直語有些刺耳，但說得卻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作為縣委副書記，我有領導責任啊！這幾年來，縣委班子在群眾心目的威信越來越低，既不能振興經濟，又不能對黑惡勢力形成威懾，縣委是有重大責任的。在座的每位縣委常委都要正視這個問題，只有正視這個問題，才能解決這個問題，還百姓壹個晴朗的天空。”
　　壹向少言沈默的縣委副書記在常委會上發出這樣有力的聲音，讓邱大雲等人都有些意外。而且，這話明著是自我檢討，暗地裏的意思誰都聽得懂。這不是在抽邱大雲等人的臉嗎？
　　黃偉衛第壹個跳出來，說道：“海生書記，這話不符合事實吧？什麽叫在群眾中的威信越來越低？妳這是在歪曲事實，詆毀黨的正面形象，我堅決反對。”
　　柳權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不顯得海生書記高出大雲書記壹等嗎？看來是市委用人用錯了？哈！妳這樣批評水門縣委，置市委領導於何地？”
　　劉忠道：“我不同意海生書記的說法，不能因為水門縣出了壹點亂子，就把縣常委壹棍子打死，要看到絕大多數同誌是好的嘛！”
　　壹個比壹個跳得高，借機展示他們在常委會的多數優勢。
　　葉之然自不會去爭這無謂的口舌，說道：“立人書記，昨晚的這起嚴重惡性事件，有沒有報告給市公安局？”
　　“縣長，我已經在電話中報告給市局領導了。”
　　葉之然道：“這樣，散會後妳辛苦壹次，親自去市委、市局報告壹次，既不誇大也不隱瞞，做到實事求是。”
　　章立人立即說道：“好，我開完會就走。”
　　邱大雲壹聽急了，這章立人去市委匯報情況，他就無法掌控局勢了，忙說道：“水門現在形勢不穩，立人書記必須留在這裏指揮，吳局正好要到嘉南市城北區公安局履新，讓他順便去匯報壹次就可以了。”
　　章立人道：“吳局已經不是水門縣公安局的人，他不能代表水門公安局匯報工作，如果縣委覺得我必須留在水門，那我安排武鋒局長辛苦壹次。”
　　邱大雲道：“可以，妳回去讓武局先到縣委壹次，我要找他談話。”
　　又道：“武局長是新上任的公安局幹將，縣委對他是很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