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節 人性的弱點

　　這次紹安市委對全市處級幹部大調整牽涉範圍很廣，別看只有十九個處級位置的空缺，但循序漸進地提拔，壹個關鍵位置壹動，就會有壹批官員跟著進步。比如福成縣縣長，胡亞平升任縣長之後，就空出壹個專職縣委副書記位置；縣委組織部長升任副書記後，又空出壹個組織部長的位置；以此類推，十九個空缺最後關系到全市幾十個幹部的升遷。
　　盡管如此，但市委常委會討論具體人選的時候卻異常順暢，渾然沒有劍拔弩張、錙銖必爭的緊張氣氛。
　　張思平不由地嘖嘖稱奇！
　　在他的印象中，黨委各級班子選拔幹部絕對是最敏感的事情，每個職位空出來，至少有五六人競爭。有機會說上話的領導，都會不遺余力地出面打招呼，而自我感覺有資格競爭空位的幹部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動員方方面面的人物給自己說話。
　　壹般來說，像這樣大範圍的幹部調整，每個常委都會向組織部推薦幾個人選，把自己口袋裏的人推出來，最後由常委會幾個大佬出面平衡各方利益，領導位置靠前的常委得到的利益多壹些，靠後的少壹些。
　　但張思平發現，在紹安市似乎沒有這回事，市委組織部推薦的幹部名單，基本上沒有爭議，順順利利地在常委會表決中通過。
　　張思平想了很久也沒明白這裏面究竟有什麽玄機？難道每個常委都已經悄悄找過葉之然？沒道理啊！他怎麽壹點信息都沒有得到？照道理說，如果他們口袋裏都有人，也應該找他這個分管副書記打招呼啊！
　　他打電話把這裏的情況詳細匯報給大恒市委副書記侯德來，侯德來沒好氣地說道：“在紹安市，葉之然壹家獨大，市委常委班子的主要領導，大多數與他合作多年，如果這些常委口袋裏有什麽人要安排，不需要找，葉之然就知道。妳不要心急，低調壹些，先把情況摸清楚，如果發現好的幹部，有培養前途的幹部，就加緊培養，也可以介紹給我，手裏掌握了更多的幹部，我們的事業才有了基石。”
　　張思平諾諾連聲，道：“侯書記，我明白，這次我就發現了兩個人才。”
　　“哦？說說情況。”
　　張思平忙說道：“壹個是紹安市環保局局長助理楊成，這次我把他提拔到了副局長位置上；還有壹個人是市統計局副局長，我將他放到了福成縣副縣長崗位……”
　　侯德來頓時興味索然，副處級的幹部怎麽入得他的法眼？連問簡歷的興趣都缺缺，淡淡地說了句：“眼光要放得高壹些，做大事的人不能患得患失。”
　　侯德來最希望的是，張思平能物色副廳級以上的幹部為候家所用，但張思平好不容易傍上了候家，心裏想的完全相反。
　　若是將有能力的副廳級以上幹部介紹給侯德來，他的重要性不就降低了？要物色幹部也得物色那些能力比他弱或者地位比他低許多的幹部，這樣，他才可以在長江省代表候系！候系要想擴充勢力範圍，才不斷提拔他。給自己樹立幾個競爭對手的傻事，他是不會做的。
　　常委會結束後，福成縣委書記程前坦來葉之然辦公室匯報工作。
　　三十七歲的程前坦在紹安市官場屬於年輕新銳，他能從幹部公開招聘激烈競爭中脫穎而出，能力自然很強，對紹安市官場的領悟能力也非同壹般。
　　這次福成縣原縣長因涉及新易公司經濟問題下臺，縣長由原縣委副書記胡亞平遞升，縣委組織部長接任胡亞平的位置，縣委班子變化較大，縣政府這邊，提名為副縣長的陸夏生據說能力壹般，是走了市委副書記張思平的路子才調到福成縣任職的，也進了縣常委。
　　程前坦在葉之然的辦公桌對面恭敬地坐下，張惠民給他泡上碧螺春新茶。可見，程前坦在張惠民的眼中也很有分量。
　　“葉書記，我匯報壹下福成縣的工作，您上次到福成縣調研之後，福成縣各方面工作大有起色，特別在幹部隊伍建設和全縣經濟發展方面都取得了不小進步。特別是福成縣的民營企業，在您的啟發下，新建了二家頗有規模的快遞公司，業務發展速度極快……”
　　在程前坦滔滔不絕地匯報工作的時候，葉青麗從蘇省返回紹安市。
　　回到家，她壹眼就看見壹個俊俏媳婦在家收拾東西，知道這個就是念悅在電話中告訴她的，找來的新保姆。
　　王佳燕因為事先從念悅那裏知道她母親今天要來，所以立即判斷出她的身份，笑吟吟地說道：“您是張處長的媽媽吧？我叫王佳燕，是新來的保姆。”
　　倒是落落大方，有城裏人的氣度。
　　葉青麗不由地打量老板娘壹眼，見她雖然長得只有七八分模樣，但體態輕盈，凹凸有致，眸子更有壹種靈氣，心裏暗暗有些埋怨女兒不懂事，這樣的女子怎麽可以放在家裏？
　　她淡淡地點了點頭，問：“念悅呢？”
　　“太太，她就在小區裏散步，我剛才還看到她的。”
　　葉青麗在電話中聽念悅介紹過保姆的情況，其他的都沒有什麽，但保姆長得這麽好看讓她有些忐忑，便借故發泄不滿，問：“念悅出去散步，妳怎麽不跟著？要是有什麽差錯怎麽得了？”
　　王佳燕輕聲解釋：“太太，張處長不讓我跟著，說不走出家屬小區的。”
　　……說話之間，念悅回到家中，笑道：“媽，妳來了？我遠遠地看到妳進門呢。”
　　葉青麗回頭看了女兒壹眼。
　　她這次回到蘇省，走的時候因為知道念悅和“非典”病人接觸，被居家隔離，而有些憂心忡忡；回來的時候心情完全不同，念悅不僅解除了隔離，而且懷孕了！到家後和張恒良、葉老壹說，他們兩個也格外高興。
　　她慈愛地看了壹眼念悅，道：“以後出門，身邊要帶壹個人，葉小雲呢？”
　　“哦，葉小雲今天休息，王佳燕本來想跟著，我讓她收拾壹下客廳，免得妳到家看著不舒服。”
　　兩人到了樓上，葉青麗輕聲問：“念悅，妳怎麽找了這麽壹個保姆？”
　　念悅心知母親在擔心什麽，笑道：“怎麽了？她有什麽問題？”
　　葉青麗想當然地認為這個保姆是葉之然找來的，所以嗔怪道：“妳啊，就是太順著小葉，這樣漂亮的小媳婦當保姆，妳放得了心？應該當場提出反對意見。”
　　念悅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媽，妳搞錯了。木頭不想讓她做保姆的，是我的意思。”
　　“啊？為什麽？”
　　“她很不錯的，而且知根知底。妳觀察她兩天就會發現，她勤勞，做事幹凈利落，而且燒的菜很好吃。”
　　聽說這個保姆不是葉之然找來的，葉青麗心態稍稍好轉，又問：“她還有個女兒住在家裏？”
　　“是啊，讀書去了，非常可愛，我收她為幹女兒了。”
　　葉青麗連連搖頭，道：“念悅，妳收她女兒做幹女兒？真是胡鬧！那她以後要是不好好做事，妳怎麽回絕她？有了這層關系，她會逐漸忘記自己身份。哎，讓媽怎麽說妳才好！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念悅沒心沒肺地笑道：“媽，妳別瞎擔心，她要是這樣，我照樣趕她出去。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
　　傍晚，王佳燕的女兒陸雙雙回來，看到葉青麗，不等母親介紹就甜甜地喊了壹聲：“奶奶！”
　　念悅笑道：“雙雙，妳怎麽知道這是奶奶？”
　　陸雙雙長得極像母親，而且臉龐更加精致，擡臉認真地說道：“幹媽，奶奶在我見過的奶奶中最漂亮，所以，我就知道這是幹媽的媽媽。”
　　說的雖然有些拗口，但因此有些俏皮的感覺。
　　葉青麗不由地微笑，道：“不得了，這麽小就是個馬屁精。”
　　小馬屁精同時拍了她們兩人的馬屁，因為帶著童稚，還讓人感覺很受用！
　　陸雙雙於是格外認真地說道：“奶奶，我說的是實話，不是拍馬屁。”
　　王佳燕笑道：“雙雙，寫作業去，別煩妳幹媽。”
　　這天，等葉之然回家，葉青麗就很細心地冷眼觀察他和保姆的動靜，見葉之然每次不經意間看到忙忙碌碌的俏麗保姆，視線都是毫無停滯的壹滑而過，吃晚飯的時候，念悅招呼保姆壹起吃飯，王佳燕連連搖手，道：“沒這個道理。”
　　葉之然便說道：“讓雙雙壹起吃。”
　　陸雙雙乖巧地坐到葉之然身邊。
　　王佳燕久在飯店幫廚，燒家常菜的水準極高，做的幾道菜，清蒸鱖魚、油爆蝦、白切雞、清炒豆苗都很清淡，但味道極佳，葉青麗也感覺非常滿意。
　　這樣看來，這個保姆做事情確是壹把好手，可以幫念悅解決很多麻煩事。不過，念悅這孩子這麽大的人了，小時候受父母、葉老疼愛，結婚後葉之然還是嬌慣著她，所以，心機不深，但經常提醒提醒才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吶。
　　這個王佳燕，總讓她感覺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