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漢子

　　濮陽，黃河渡口。
　　這是黃河這條萬裏黃龍北岸最最重要的城市之壹。壹百多年前的宋真宗，就在寇準等重臣的陪同下，禦駕親征到濮陽，並登上北門樓親自鼓舞宋軍士氣。宋軍因此而獲勝，並在濮陽與契丹定下了“澶淵之盟”，從而使北宋與契丹之間保持了長達百余年的和平狀態。
　　作為趙宋朝廷壹百多年來壹直重點經營的防禦重地，濮陽城可謂城高池深，但湯隆之前也不是沒到過濮陽。在他的印象裏，濮陽的駐軍雖然不少，但黃河渡口早已經褪去了軍事色彩，每日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關系的全是民生商貿了。
　　可是今天，湯隆竟然在黃河渡口感受到了壹股森嚴，渡口的駐軍全都抖索起精神，往來渡口的人但凡沒有牌照的，竟是全部拿下。【牌照就是北宋的身份證。明朝叫路引，北宋也有，但具體叫什麽就不知道了，作者也沒查到。】
　　“這位大哥請了，敢問是生了什潑天大事？”竟然讓駐軍如此緊張？湯隆在渡口外酒館歇腳。看著渡口區防備森嚴的樣子，心裏癢癢的，遂開口問道。
　　“漢子是從北邊來的吧？妳是不知，東京前幾日出了大案，殿帥府出了賊人，把當今太尉的兒子給殺了。”
　　“當今太尉，可是那高俅？”湯隆壹下子來了興趣。
　　“可不是正是那位高太尉。他是當今官家的心腹，殺子之仇豈有不報之理？只是這般的大張旗鼓，折騰的總歸是我等小民。”
　　“哈哈，真真樂事……”湯隆不由得笑將出來，那高俅的名聲他在延安時也聽說過，甚不是好東西。現在丟了兒子，湯隆聽在耳朵裏好不開心。
　　“店家，於我打兩斤酒來，酒肉直管送上。”湯隆不管周邊人驚愕的目光，酒肉上桌後，大口吃喝起來，好不興奮。
　　就要那酒足飯飽之時，突然壹只手搭在了湯隆肩膀。就仿佛驟然受驚的野貓，湯隆雙肩壹抖，想也不想，甩手就向後打，卻不料被來者輕松拿下。那十根手指仿佛是生鐵壹樣，猛地壹抓，湯隆半邊身子都麻了。
　　“休要生事，快隨我走。”
　　來人穿壹領柴繡圓領，腰間挎著壹口腰刀，生的端端壹表人才：近六尺長身體，團團的壹個白臉，三牙細黑髭髯，十分腰細膀闊。
　　湯隆回首看去，喜得要叫出聲來，這正是他那在東京殿前當值的表兄徐寧。
　　徐寧是金槍班的教師，不比林沖日日都能歸家。當值期間，要壹連三五日都在宮中，便是偶爾回家壹趟也是入晚上，而第二日五更便去內裏隨班。
　　也虧得湯隆幸運，央人送信到徐府，只隔了兩日夜徐寧便歇息在家。急取了銀子，帶上腰刀，就奔濮陽趕來。下了渡船，聽到有人在給駐軍報信，言渡口外酒家中有人對高太尉出口不遜，疑是亂賊同黨。徐寧聽得好奇，他是東京人士，又在朝廷系統中，對於高坎被殺壹事最清楚不過，林教頭有壹真兄弟，生生是羨慕死了他。同時也對高俅鄙視不已。
　　聽到有人如此告發，就忙向渡口外趕去，好歹告知壹聲，不要因此壞了壹條好漢性命。
　　那裏料到，那人竟是表弟湯隆。他明明說自己在六塔集，無了盤纏，怎生現在人在渡口？
　　湯隆被徐寧剛剛拽出行不多遠，就看到上百官兵持槍挎刀的撲向了酒館，真真好險。
　　徐寧與湯隆分說清楚厲害，責怪道：“妳這張嘴，今後可=看牢了。到了東京再惹出禍事來，為兄就是想救妳也難。”
　　湯隆心中卻是對高俅更恨，“這賊鳥廝，忒該斷了香火。”
　　“只是不知是哪位好漢所為？這般任俠。”
　　徐寧嘆氣壹聲，卻也沒再去管教湯隆。“確是任俠，更是磊落義氣。”悄聲與湯隆附說了。為兄殺人，血字留名，直聽得湯隆腦門青筋直爆，大聲贊陸謙：“好漢子，好漢子。真真義氣。”
　　兄弟二人腳步甚快，不到壹個時辰就到了濮陽城下，今日湯隆在渡口犯了渾，還是歇息壹日再回東京不遲。
　　湯隆也直到此時才看到被懸賞通緝的陸謙畫像。這畫像與東京城門處的畫像已經有很大不同，可是看在湯隆眼中，那卻是晴空壹個霹靂炸響。
　　徐寧是精細人，但也想不到湯隆就在今天清晨還與陸謙照面。在城門內尋壹家客棧住下，湯隆抓著徐寧的手，把昨日今晨之事，事無巨細的壹壹道出。
　　“哥哥，我那恩人必是陸謙。我道他怎的那般與朝廷決裂，原來砍殺了高俅老兒的螟蛉。”
　　這天下就握在當今官家的壹幹寵臣之手，不管這高俅，還是蔡京、王黼、朱勔，亦或是在西北領兵的童貫、李彥，在內廷禍亂朝綱的楊戩、梁師成等，那都是壹路貨色。
　　陸謙與高俅結下這等生死大仇，今生誰還敢讓他走進東京汴梁？
　　不看連林沖都匆匆辭去了職務，帶著嬌妻回那原籍老家了？
　　這對表兄弟意外的相逢在這黃河渡口，而他們口中掛著的陸謙卻已經打馬沿著黃河向東奔去。他要去陽谷，因為保不準那武大郎現在已經帶著媳婦潘金蓮搬來陽谷了。而且就算他還沒搬來陽谷縣，那也是在陽谷隔壁的清河。
　　後世很長壹段時間，壹提清河縣，多註為北宋時屬河北東路恩州、入金後改隸大名府、元代屬中書省大名路、明代隸京師廣平府、今之河bei省清河縣。然而，細讀水滸原著，百般古怪。根據那書中所描寫的清河縣地理位置，清河縣絕不是河bei省的清河縣。
　　清河縣之名在水滸中出現，集中在第二十三、二十四回，接連出現了十幾次，盡管都只是從對話中帶出來的，並沒有實寫，但從這些對話中卻明顯看出它的地理位置。那明明就是與谷陽縣挨得極近。
　　但河bei省之清河縣在滄州西南三百多裏處，陽谷縣在滄州西南五百多裏處，中間還隔著壹個東昌府，清河縣在陽谷縣西北二百裏外，從滄州到河北清河縣決不會經過陽谷縣。再者，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二百裏可稱不上“只在咫尺”，清河縣的武松也不會常常路過陽谷景陽岡，“走過壹二十遭”。
　　陸謙現在還記得自己在壹片雜談中看到的文字，《水滸傳》中的清河縣的地理位置壹定在陽谷景陽岡以南不遠的地方，現下壹打聽，那果然是如此。
　　陸謙這就想去撞壹撞。因為現在這時辰，武松有沒有犯事，還是兩說。可別他到了滄州，武松還依舊在清河老家呢。
　　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知道‘歷史’走向，陸謙要在這片時空出人頭地，那不僅僅要靠他的金手指，還要靠他對這個天下大勢的了解。
　　那宋江殺了閻婆惜，跑路到柴進莊上的時候，武松才到柴進莊上壹年。那個時候是夏天，要不然武松就算在景陽岡喝醉了，也不可能躺在石頭上打睡。也就是說，那時候武松犯事是在此前壹年多點的時間。現在是三月中，距離夏天還有點時間，陸謙在跑出東京後也慢慢意識到了這點。
　　雖然他可以靜觀其變，但武二郎的誘惑真真強烈。再說，別忘了，那清河縣還有壹個美女讓他有點小牽腸掛肚呢。
　　潘美眉啊。九八央視版的潘金蓮和新水滸上的潘金蓮，真真勾人。
　　也不知道陸謙要是聽到了湯隆對他的贊嘆，這時候會不會心裏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