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網文的好處

　　“壹個平民出身，做到如今的南院院長，妳又覺得怎麽可能？”杜啟溪咬著牙，“妳以為他和妳壹樣是個老實人？朝九晚五上班下班再維持維持國內秩序——就能在保衛局長的位子上待上十幾年，再變成院長？這叫投名狀！”
　　李真怔怔地看著於清清，於清清也看著他。其實小姑娘聽不大懂這兩個人在談論什麽……但同樣意識到是相當“不好”的事情。於是在李真勉強從嘴角擠出壹絲微笑要她出去待壹會兒的時候，她只瞥了“大個子”壹樣，便跑到廚房裏了。
　　李真的臉色重新變得陰沈起來。然後低聲問：“這麽說應公也是知道的。”
　　“不知道的，都是級別不夠的。”杜啟溪往門外看了壹眼，壓低聲音，“妳怎麽就能這麽天真？”
　　李真擡眼看看他，笑了壹聲：“活人實驗啊。在這麽壹個……‘偉大’的國家裏，活人實驗啊。如果那些人想要討個公道，該去找誰？首相？還是皇帝？”
　　“我天真？呵……這件事最讓人心寒的就是——沒有正義和公理存在。它的邪惡之處便在於此，這才是絕望。我倒希望這件事更上層都不知情，哪怕首相並不知情——至少那些人還有希望存在。不過也許那些人的確是這樣想的——在臨死的時候在想總有壹天會有那麽壹個人發現真相，主持公道，卻不知道壹切都是妄想。”
　　杜啟溪沈默地走過來，輕拍他的肩膀：“和曾經的我壹樣的想法。但我不是妳……我什麽都做不了。至於妳……呵呵，妳又能怎麽辦？”
　　“我？呵呵。”李真擡頭嘲諷地壹笑，“我在想，我前壹刻還費盡心思拼死拼活要保衛的壹個國家，到頭來原來是這個樣子——人類並不珍惜人類的性命，並且還是官方行為，那麽我究竟在做什麽？”
　　他頓了頓，又說：“妳猜北方基地的那個李真，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又變成了那樣子——我覺得我可以稍微理解他的行為了。”
　　杜啟溪看著他：“妳……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李真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該我做的事情我還會去做。至於其他的事……我們有命活下來的話，再慢慢打算吧。”
　　杜啟溪想了想：“我覺得妳不是壹個極端的人。”
　　“總之我會給所有人壹個真相。”他沈聲道，“還是高中生的時候我聽過壹句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那時候我不理解，現在沒人比我理解的更透徹。比如類種。另壹個人要登月去拿朗基努斯之槍想要搞出些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而能夠阻止他的似乎就只有我。那麽現在為了壹些人壹些事我覺得自己可以義無返顧地去拼命。因為就只有我才有這個能力。”
　　“同樣的這種事……杜啟溪，妳就沒有想過改變些什麽？”他轉身看著對方，沈吟了壹會兒，說道，“壹年前。戴炳成帶我去見了應公。那時候我覺得那是壹個溫和的老人，很有責任心和正義感。呵……他還給我了壹個字。妳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麽麽？”
　　“他們打算改良這個國家。他們說貴族世家正將我們的制度變得面無全非，吸血鬼和蛀蟲盤根錯節瘋狂攫取這個帝國的活力，這個國家的身體正在慢慢腐爛——他們打算改變這壹切。那時候，說實話，我的心裏是無以復加的震驚和欽佩——因為這是來自陣營內部的改變。”
　　“但現在拜妳所賜，我就在想——能做出那種事的那些人，無論是哪壹方，真的值得信任麽？”
　　“關鍵不在人，李真。”杜啟溪簡短說道。
　　“我知道。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李真笑了笑，“把齒輪上的骯臟物，掃進垃圾堆。”
　　房間裏陷入沈默。過好了壹會兒李真才輕輕地出了口氣：“我想通了。抱歉，其實妳也身不由己。哪怕是我現在也得看著，當做不知道。”
　　杜啟溪聳聳肩。
　　“不過妳的事情，要不要以後我跟雁翎說？”李真笑了笑，“那姑娘應該沒問題的。我相信她守得住秘密。”
　　杜啟溪咳了咳：“那是妳的事。”
　　李真看看他的臉：“哈，典型的口不對心。”
　　然後他揚了揚下巴：“這些人怎麽辦？我信得過妳，但是他們——”
　　“我也信不過。”杜啟溪皺起眉頭，“但都是我的戰友。妳就沒什麽法子能消除他們的記憶什麽的……”
　　“妳當我是魔法師？”李真嘆了口氣。
　　杜啟溪也撇撇嘴，眼光在室內掃了掃，落在床邊的壹本書上。那也許就是李真不屑壹顧的網絡小說，名字叫《法師手劄》。杜啟溪輕輕“咦”了壹聲：“這書我也看過。”
　　然後眼睛壹亮：“哈……妳要不要試試這裏面的法子？那些人倒是很怕妳的——平時快要把妳傳成神魔了。”
　　李真疑惑地轉過頭。
　　“演場戲。”杜啟溪笑了笑。
　　壹刻鐘之後，院裏那些忐忑不安的士兵聽見屋子裏爆發出壹聲勃然怒吼：“杜啟溪——妳好大的膽！知道我準備了多久麽？！我差壹點就抓到他了！！”
　　與這壹聲怒吼同時傳來的還有恐怖的威壓——那力量比先前更加強大，幾乎令其中壹人當場癱軟在地！
　　他們在“立即拿槍沖進去”和“推開門奪路而逃”這兩者之間心驚膽戰地猶豫了三秒鐘。而就在這三秒鐘之後，房門被嘭的壹聲踹開了。
　　李真大步走進院子裏站定，向著這幾個怒目而視。
　　其中壹位條件反射地就把槍口擡了起來。好在杜啟溪追趕出來，朝他厲喝：“把槍放下！！”
　　那個兵壹楞，忙不叠地垂下槍口，驚出壹身冷汗。然後聽到杜啟溪微微躬著身子，結結巴巴地說道：“對不起將軍，是我們的錯，我們不知道您在這兒設了個局——先前是他們追剿異種來這邊兒的——我是後來才到……”
　　“妳的解釋留到軍事法庭上去說！”李真陰沈地瞪著他，“妳的這身皮，還有妳們的這身皮——都該給我扒下來，然後去基地底下統統給我回爐重造！”
　　他在“基地底下”這四個字上刻意加重了語氣。便可看得到另外六個人明顯壹楞，然後大顆大顆的冷汗就從額頭滾了出來。但好在還有壹個士兵的樣子——肅身而立，站得像壹支支標槍。只不過是微微搖擺的標槍。
　　杜啟溪咬咬牙：“將軍，我保證，我們……今天的事情，誰都不會說。消息肯定傳不出去——任何渠道都傳不出去，真理之門的間諜壹個字兒都不會知道。”
　　李真“怒極反笑”：“妳保證？妳用什麽跟我保證？哪怕我從前跟妳打過交道、救過妳、信得過妳——這些人呢？泄密半個字，那個李真就敢和真理之門勾結把這裏變成壹片死地！”
　　杜啟溪壹挺胸，高聲喝道：“我拿我的項上人頭跟您保證！這些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您先前已經誤傷了十幾人了！這些人的命……我拿我的命跟您換！只要傳出去半點風聲，您來拿我的頭！”
　　李真沒說話，臉色“陰沈”地打量院子裏的幾個人，似乎在考慮些什麽。
　　於是他可以看得到那些人的表情。大概有四個人的臉上，激動的神色多過恐懼。另有兩個改造戰士則是完全被驚恐控制了心神，似乎僅僅因為“回爐重造”和“基地底下”。
　　至於那個上尉——完全完全的震驚、惶恐、還有那麽壹絲……
　　崇敬？
　　四個人因為杜啟溪的“舍身”而激動，兩個人被恐懼攫住了心，另壹個似乎對自己這個少將的過往事跡盲目崇拜——
　　李真在心裏輕輕松了口氣。至少不用在對帝國官方進行“活體實驗”這件事義憤填膺之後，再去殺死幾個無辜的人了。
　　於是他又在沈默了壹陣子。然後冷哼壹聲：“好。妳還像是個軍人的樣子。但願妳的這幾個兵都爭氣，不會把妳送上軍事法庭。”
　　然後他壹轉身：“都給我滾蛋！”
　　杜啟溪當即挺身，敬了個軍禮。身後的七個人也隨他敬禮，接著看見自己的長官轉身，朝他們皺起眉低聲道：“走走走！”
　　壹行人忙不叠地退了出去，快出走出幾十米，杜啟溪轉身、擡手，“啪”的給了上尉壹個耳光。少尉難以置信地楞在那裏。
　　——這可是自己的老戰友，老朋友！
　　但杜啟溪橫眉地喝：“妳他媽嚇死我了！知道妳們闖了多大禍嗎？！”
　　“什麽假李真？那是將軍！他用於清清和壹個異種在引那人上當——妳們全給攪和了！妳也知道那個假李真能控制人類的思維吸收記憶——知道他差點兒就執行軍法把妳們都斃了嗎？！”
　　上尉這壹次不覺得委屈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事前不知道啊……”
　　“知道還要妳們保個屁的密！這事兒只有總長知道！”杜啟溪惱怒地踱了幾步，“現在我把妳們給保下來了——要是誰真泄密出事兒了，別怪我不講情面！”
　　這下子幾個人膽戰心驚點點頭：“是！我們的命是您豁出去換回來的，真被那人抓了就是先把自己斃了也不說！”
　　“誰都不能說！妳自己老媽也不行！”杜啟溪頹然嘆了口氣，“這他媽的……”
　　他朝廢墟裏看了看：“去把兄弟們屍體收攏過來，記戰鬥減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