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買槍（下）

　　“我只要後膛進彈的！”
　　柳宇還是這句話。
　　鄧村雨那是真正犯難了。
　　他這回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可壹想到這少年身後的黑旗軍，又覺得怎麽也招惹不起：“柳少爺！妳行行好，這後門槍，法國人查禁得實在太嚴！”
　　“沒有嗎？”
　　現在柳宇說得風清雲散，可是鄧村雨就差哭出來了。
　　黑旗軍招惹不起，可是讓法國人知道他把後膛槍賣給黑旗軍，非把他劈了不可：“這後門槍……這後門槍……後門槍……”
　　那邊連錦城已經替鄧村雨求情了：“阿門，不多也！不多也！”
　　“嫌我沒銀子？看不起本少爺？”
　　鄧村雨又是拉著柳宇的衣服討饒告好，就給他跪下來：“這個……這個……實在是……這個……後門槍，不多……真的不多！”
　　那是黑旗軍啊！北越無敵的黑旗軍啊！
　　他只好咬定了壹個念頭：“得罪不起黑旗軍，那便賣了吧！少賣幾支就行了！”
　　以他所知道的情形，黑旗軍現下所擁有的後膛槍都是美國林明敦式的，總數應當不到百支，那麽賣給他幾支後膛槍，只要不讓法國人察覺，那也可以蒙混過關的。
　　連錦城了解他的心意，在前面開腔了：“老板！我帶他們去地下室了！”
　　鄧村雨在小教堂挖了壹個地下室，專門用來放置自己走私來的軍火，不過以前不管是多大的主顧，他都不曾動了把人家帶到軍火庫的念想，現在終於破例了。
　　柳宇渾然不覺自己有著多大的榮幸，他看著連錦城提著煤油燈在前面帶路，鄧村雨患得患失地跟在後面，很從容地安慰：“鄧老板，這是照顧妳生意啊！不會短少妳錢銀的！”
　　“我還求妳不要照顧我生意了！”鄧老板心頭壹百個郁悶，可是看到柳宇這波從容模樣，也不得不驚嘆：“黑旗軍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壹個人物？瞧這般從容姿態，日後必是非凡之輩！”
　　他越發不願意得罪柳宇，親自帶著柳宇貓著腰下了梯子：“這裏面擠，柳少爺，司馬泰，妳兩個下來就可以了！”
　　柳宇擡頭看了看江凝雪那修長的玉腿，長吸了壹口香氣，終於下了梯子：“凝雪，在這裏等我！”
　　鄧村雨的這個地下室，原來是個地窖，後來為了放置他走私來的武器，又偷偷挖開了幾米，現在柳宇在暈暗的煤油燈下，壹眼看到林林總總的各式洋槍。
　　前膛後膛，滑膛線膛，燧發火繩，都可以在這裏看到，從最舊式到後膛步槍沒有不全的，這完全可以說是壹個古董步槍博物館。
　　鄧村雨還沒松口氣，就被柳宇從身後拍了壹肩膀，從槍海裏指了壹支後膛步槍說道：“我說鄧老板，妳不會拿這玩意來糊弄我吧？”
　　鄧老板壹驚，卻見少年指的那支後膛步槍，聽得少年柔聲道：“司馬，這便是士乃得槍了！”
　　司馬泰可沒柳宇那般見識，只見得少年指的那支槍，正是壹支後膛步槍：“可有什麽講究？”
　　柳宇正要賣弄壹番：“這士乃得槍，可謂是後膛槍最劣者，他並非天生後膛，而是英夷用舊式前膛來福截去槍筒後段，改裝後膛而成，故此價格極低……”
　　這回輪到鄧老板又驚了壹回，他真不知道黑旗軍從哪裏找來這麽壹個西洋火器的大家來，說的東西有壹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他也不知道，柳宇說的只是半句實話，這士乃得確實是後膛槍較劣的壹種，可無論如何，終是後膛步槍中的壹種，性能很不壞，連英國陸軍都裝備了好些年頭，柳宇現在心頭對這只槍想得很。
　　他只是笑著說道：“問題是這槍價格公道啊……”
　　他話沒說完，柳宇已經落到另壹支槍的身上，這回連錦城也佩服起來。
　　人家的眼睛真毒，這地下室掛了林林總總近百支，還有無數彈藥，可是他硬是從這麽多東西中找到了僅有的後膛槍：“這是雷明頓1866式的步槍，倒算是不壞！”
　　得了這個壹個評價，鄧老板心頭又捏了壹把汗，人家果然是黑旗軍派來的。
　　雷明頓1866式步槍，也就是黑旗軍裝備的“林明敦”式，在這個世界上算是最流行的單發後膛軍用步槍。
　　在歷史上黑旗軍歷經多年經營，也不過是買到了區區兩百支雷明頓步槍而已，而這兩百支步槍幾乎是黑旗軍對抗法軍的火力中堅。
　　對於這種步槍，柳宇倒是給予了不少好評：“司馬，這槍威力極大，又甚牢固，倒是很適合妳！”
　　這種雷明頓步槍可以說是壹種堅固耐用的典型後膛步槍，訓練有速的射手可以保持著壹個相當高的射速，當時足足賣出壹百多萬支，裝備了十幾個國家的軍隊—除了壹向落後於民用市場的美國軍隊。
　　甚至到1933年，雷明頓公司還在限量生產這種1866年的步槍，而清朝諸多兵工廠也多次仿制生產了雷明頓步槍――在李鴻章的評價之中，這種雷明頓步槍差不多是這個時代第二好的步槍。
　　而鄧老板在確認人家的身份之後，柳宇又把目光轉向了其它步槍：“嗯！不錯，不錯！老板，有沒有英造馬蒂尼槍？”
　　鄧村雨不得不承認，人家是真識貨的，壹口就嚷出了極品的名字，據說李鴻章李合肥把這槍評為當世第壹名槍：“那槍雖好，可惜太貴，不曾進過！”
　　正說著，卻聽得柳宇發出壹聲驚嘆：“咦？這是溫徹斯特1866式步槍？”
　　鄧老板賣了這麽多年槍，卻還沒有人家的這個眼力：“少爺好見識！”
　　在前世，柳宇曾遇到過壹個在身居美國的輕兵器狂人，那廝收藏的古董步槍足有壹打，其中就有壹支溫徹斯特1873式的真品，每每見面都拿出這支價值數萬美元的步槍來炫耀壹番。
　　“好槍！好槍！司馬，妳好看看！可惜了。”
　　這前面幾句贊美當真讓鄧老板喝了蜜壹般，可是最後這句可惜又讓他的心都吊起來了。
　　“鄧老板，可有溫徹斯特1873年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