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三章 生死線（上）

　　“跑了？”
　　這當真是給這些黑旗軍軍官壹個措手不急，讓他們壹時候不知道如何是好：“接下去怎麽辦？”
　　“怎麽辦？”
　　對於這些黑旗軍幹部來說，眼前這個局面決不允許拖延下去，但是接下去怎麽辦？
　　壹個幹部搶先說道：“立即組織部隊進入長沙城進行接收，要抓緊維持治安，實施軍事管制……”
　　似乎是映證他的說法，長沙城頭已經能看到壹股黑煙，顯然那是潰兵、無賴趁著黑旗軍還沒有進城的短暫光陰進行搶劫。
　　但是這件事說起來，長沙這麽壹個幾十萬人的大城市，別說是大半個團，就是整個團都填進去都未必夠實施警備任務，而且還只能任由這萬把清軍就壹路逃走。
　　另壹個軍官提出相反的意見：“我建議我們直接超越追擊，放棄長沙城，立即趕到敵軍的前面去堵住他們！”
　　“我們雖然只有大半個團的力量，但是帶上機關槍，怎麽也能堵住三四千人！”
　　“那就看著長沙城處於壹片混亂了？”
　　“再這麽猶豫，敵人就全跑了！”
　　兩方面的意見都很有道理，但是誰都清楚這件事的根源不是由他們造成的，而是城內那位無能的吳巡撫。
　　黑旗軍根本沒有想到，堂堂壹省省城，駐兵壹二萬人，結果根本沒有組織什麽有力的抵抗就棄城逃跑了。
　　黑旗軍甚至覺得這長沙城的守備力度還不如壹些守備比較強的縣城，那些城裏的團練鄉勇怎麽也讓黑旗軍攻上幾回。
　　但是長沙只試攻了壹回，守軍就開始全面潰退，在城下的黑旗軍甚至還只有大半個團的兵力，他們甚至還在考慮著怎麽用猛烈的炮火轟開城頭，卻發現裏面的守軍全跑了。
　　“怎麽辦？”
　　黑旗軍的軍官現在無法作出決定，正當他們覺得頭痛的時候，壹個通訊兵提著電話機叫道：“電話通了！”
　　團長當即壹拍桌子：“好！天助我也！”
　　黑旗軍的電話網絡布設得很倉促，但是在兩次轉接之後，還在三十公裏之後的柳宇司令部已經獲得了確切的消息。
　　“敵在長沙未作有效、積極的抵抗即棄城，現在敵壹萬數千人朝鄂省狂奔，長沙秩序十分混亂……”
　　“鑒於這壹緊急情況，茲任命柳隨雲為長沙警備司令官，立即帶總司令部警備第壹營趕往長沙實施軍事管制任務，在長沙城下之部隊，立即派出壹名營長，率步兵壹個加強連，會同已攻入城內之兩個步兵排擔當長沙城警備先遣隊……”
　　“長沙警備先遣隊指揮官有權指揮任何進入長沙城內的部隊，待長沙警備司令官趕到後移交權限……”
　　“鑒於湘鄂作戰第壹期已圓滿完成，現在各部隊要發揮細柳營歷史之精神，不經休整，立即發起第二階段作戰，向湖北勇猛進軍，各部隊要勇於發揚刺刀見紅之傳統，不怕脫離後勤，不怕建制混亂，全力向長江進軍！”
　　在最後柳宇還加上了壹句：“讓我們飲馬長江！”
　　黑旗軍在進入國內作戰之後，由於對手由法軍變換為戰鬥力很弱的清軍，因此多次出現大規模追擊的情況，但是如此大膽的命令，柳隨雲還是第壹次見到，他不由說到：“這會不會太冒險點？”
　　“如果這壹仗勝利了！我們就可以拿下半個中國！”
　　柳宇用手指在長江劃下壹劃：“不過這壹次勝利在關健，在妳身上！”
　　“湖北方面的清軍，同樣是不中用的，但是我把後方給妳了！”
　　“妳手上的兵力，不會超過四十個連，我給妳七十個連的編制，但是武器、彈藥甚至軍餉，都要妳獨力解決！”
　　“我將率主力壹路北進，而妳在湖南，以四十個以新建單位為主的連隊，要控制全省，任務格外艱巨，而且壹旦湖南失守，則我軍之前之壹切勝利，盡毀於壹旦……”
　　“故此，妳除了全取湖南之外，沒有任何選擇，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替我準備戰馬，我率警衛第二營親自上陣了！”
　　柳隨雲壹聽這話，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在黑旗軍這麽多將領之中，他算是開府壹方，別開生面，基礎雖然薄弱，可這舞臺卻是寬廣得很。
　　如果說清軍在長沙不戰而潰，完全出乎於黑旗軍的意料之外，那麽黑旗軍敢於使用這麽冒險而充滿勇氣的追擊行動，同樣是出於清軍的意料之外。
　　很快，他們發現黑旗軍幾乎是他們同時出現在壹個路口，然後撞到了黑旗軍的刺刀上去。
　　羊樓司算是清軍這次北撤的壹個口子，這裏是湘鄂邊境，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以往綠營在這裏駐了壹個營的大部兵力，足有兩百多人，現在又從湖北調出壹整營練軍，足有三百多人。
　　只是今天羊樓司的氣氛特別緊張，天壹亮，鎮裏的清軍就槍架了起來，做出了隨時要與敵人交戰的氣勢，各隊的長官都在到處巡查，生怕有什麽失。
　　他們知道南面出大事了，前天王德榜的四千多兵力就浩浩蕩蕩地率先開過羊樓司，帶隊的記名總兵想堵住這些人，結果人家直接就架起炮，就要把羊樓司轟平了：“老子都是從越南幾千裏外殺回來的，憑妳就想擋住老子？門都沒有，現在給老子句實話，到底讓不讓道！”
　　人家是擺出了決壹死戰的姿態，羊樓司這邊先軟蛋了，只能任由他們撤入湖北，留下他們堵在了羊樓司這個要道口子上。
　　今天天壹亮，更多的潰兵就從南面奔過來了，仔細壹問，居然是長沙已經失守了，黑旗賊動員了十萬天兵天將帶著幾千門連珠快炮已經追過來了。
　　壹開始，記名總兵李大鐘還能把潰兵扣下來，強行讓他們填在第壹線，但是後來潰兵越來越多，連同壹起逃難的百姓湧了過來，甚至還有完整的步營壓過來，李大鐘堵不住，只能任由他們往北跑，甚至連最初扣下的逃兵都跑了不少。
　　李大鐘看著這放羊壹般的景象，不由苦笑道：“都說黑旗賊如何如何厲害，可是現在這場景，只要黑旗軍殺出來壹百人，就能把這萬把湘軍全堵在羊樓司以南了！”
　　他這話說是隨意，只是話音剛落，羊樓司鎮內已經響了壹陣排槍聲，接著炮聲、槍聲壹重高過壹重，壹個小軍官帶著血就跑過來了：“不好！黑旗賊混入鎮內來了！”
　　李大鐘壹聽就知道壞事了：“快！快！快！把我的親兵隊拉上去，怎麽也得把這群賊人趕出去，不然這幾萬人就沒了……”
　　沒了的意思，當然是全軍盡沒，現在從長沙壹路北竄的隊伍足有幾萬人，萬把官兵，官老爺和大群難民也跟著壹起跑了。
　　李大鐘並不清楚，沖入羊樓司鎮內的這支部隊小得可憐，只有壹個加強排而已。
　　壹個排又壹個六零迫擊炮班，輕型山炮壹門，重機槍壹挺，衛生員壹名，總共是七十五名士兵，就這麽單薄的兵力，硬是直接殺入萬軍陣中。
　　黑旗軍在傳統認為壹個步兵排無力承擔單獨方面的任務，最低程度上也需要壹個加強排，這樣的加強排代表著黑旗軍的壹種傳統配置。
　　他們是被單獨挑選出來的迂回部隊，他們的使命就是直插敵人後方，絕不與敵人糾纏，為此壹名副連長還被加強上來，象這樣的突擊排總共有三個，其目的就是徹底堵住湘軍北退之路。
　　原來這樣的任務由加強連來承擔，但是倉促之間也只能派出三個加強排，現在這個加強排是第壹個殺到的單位。
　　他們混在北撤的清軍隊伍混入了羊樓司才露出了真實面目，揭去了偽裝，速射步槍壹下子就打死打傷了百多名清軍，占據了小半個羊樓司鎮。
　　“把機槍架起來！快！快！”
　　清軍被這暴風雨打得不知所措，壹下子根本沒有反應，而幾個經歷過對法戰事的幹部與老兵已經開始了他們的部署。
　　雖然是簡單的商鋪、民房，但是只要壹用上工兵器材，就很快被他們改變成堅不可摧的堡壘，特別是那挺帶彈二千發的重機槍直接架在高處，在掃清射界之外，任何方面的敵軍沖擊都在他們的威脅之下。
　　李大鐘是直接把他的親兵隊投入戰鬥，二百多清軍在兩面旗幟之下呼喊著口號就準備殺過來了，這時候黑旗軍的重機槍先是打了兩個短點射，接著輕型山炮直接開火，迫擊炮也打了六發，清軍不得不中止了這次攻擊。
　　李大鐘壹清點傷亡，就這麽幾分鐘上來，連黑旗軍長得是什麽模樣都沒有見著，已經死傷了四十余人，整個隊伍的士氣也跨了下來，都坐在那裏大叫：“我們不能替湖南人賣命！”
　　“那麽多湖南，就在南面等著我們打開局面，咱們不幹！”
　　李大鐘也沒見過這架勢，當即派了信使往南邊：“除非妳們湘軍先行攻擊，否則我們將暫停攻擊！”
　　湘軍在這樣的形勢之下，不得不發動了潮水般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