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歷史軍事

  正統十四年,朱祁鈺在皇位上大夢初醒,睜開了眼睛。   土木堡之變已經發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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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候風地動儀的成功復刻

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

2023-7-15 23:35

  朱祁鈺忽然意識到,其實大明的大思辨,早就開始了,只是身在其中的朱祁鈺並沒有察覺到,潤物細無聲的事情正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所有人。
  對於這種現象,朱祁鈺頗為欣慰。
  眾臣離開了大明權力的中心聚賢閣。
  而此時的欽天監的監正許敦,做了壹臺很有趣的儀器。
  來自壹千三百多年前的神奇儀器,候風地動儀。
  但是許敦十分的懊惱。
  它大約有八尺多長,像是壹個酒樽,銘刻著篆文山龜鳥獸的圖案,這臺地動儀的中間有壹顆立柱,外面有八條雲龍,龍首銜著壹枚銅丸。
  這臺地動儀的原理,是中間有壹個類似於倒置的酒瓶狀的圓柱體,被稱之為都柱。
  壹旦哪個方向有地震,都柱就會倒向那壹方向。
  這臺候風地動儀的發明,自然是許敦查閱古籍之後制作,他頗為滿意。
  第壹個制作地震儀的是東漢年間的張衡。
  按照歷史來說,這臺地動儀,並不能預測地震,只能在某方向爆發地震的時候,記錄地震的發生,方便朝廷應對。
  地震多發的西南地區,傳遞消息至京師要九十天的時間。
  候風地動儀,在北齊信都芳撰寫的《器準》,隋初臨孝恭撰寫的《地動銅儀經》,都有紀錄,並傳有它的圖式和制作方法。
  可惜的是唐代以後,二書均失傳,其模樣究竟有何等模樣。
  許敦這臺候風地動儀已經建好了九個月有余,卻始終沒有壹次真正的紀錄地動。
  在最開始的時候,倒懸站立的都柱,始終未曾打落任何牙機,銅丸壹次未落。
  這讓許敦頗為的困惱,他精心的將立柱的底部打造成了圓形,然後將立柱的底部打造成了半圓形。
  倒懸站立的都柱,第壹次打落牙機,銅丸落在了下面的蟾蜍口中。
  但是很快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許敦慢慢發現,這臺地動儀的打落牙機,無論是人在走動,或者大聲說話,都會倒下砸落牙機。
  許敦幾近要放棄了。
  壹來,因為它太過於靈敏,而且它不能判斷什麽是地動,什麽是人動,甚至跺壹腳,蹦壹下,稍有異動,它都會倒,根本無法判斷是否是地動。
  二來,經過實驗發現,都柱倒的方向,完全是隨機的,站在東北方向大聲說話,卻倒向了正南方向。
  陛下很早就知道了他在制作地動儀,他只能無奈上報制作失敗。
  他很不甘心,但是只能暫時到這裏了。
  本來,這就是欽天監的壹次復原古代儀器失敗的產物。
  但是很快,就被壹名叫做方為民的翰林院的翰林,給抓住了痛腳。
  欽天監現在已經變成了儒生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在欽天監的器歷局,立著壹尊墨子的塑像!
  這是陛下立的,儒生不是沒有反抗過,甚至發生了朝天闕的大事,但是因為儒服朝天闕的事情發生後,陛下大獲全勝。
  這座奉祀墨子、尊墨子為至聖先師的塑像,還是被立了起來。
  當欽天監仿造古代的候風地動儀的失敗的消息傳開之後,風力驟然升起!
  這壹次有備而來。
  幾大詩社,開始抨擊欽天監虛耗國帑,抨擊墨子無用,這種抨擊愈演愈烈。
  許敦立刻被拱上了風口浪尖之上。
  這名名叫方為民的翰林,是正統七年的進士,他是最最激進的那壹個,壹篇雄文,橫空出世。
  從歷史記載中,方為民指出了所有史料記載的差異,認為風候地動儀壓根就不存在,而且不能準確的記錄地動。
  他認為張衡真的制作過壹臺候風地動儀,因為諸多史料記載了這壹發明,但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也沒有理由去讓人信服,地動儀有記錄地震的作用,它可能發明之初就是個擺設。
  換句話說,方為民認為,候風地動儀本身就是在騙經費。
  張衡是個大騙子!
  這壹套敘事體系很有煽動性,因為合情合理。
  大明就存在這無數騙經費的產物,比如那三臺黑龍炮,根本就打不響,很多的火器都是騙兵部經費的東西。
  這壹下子就引發了滔天的討論,對欽天監和十大歷局的反對浪潮再次鋪天蓋地。
  大思辨之中,這是常態,有人想往前走,有的人在拖後腿。
  人生百態,千奇百怪。
  “陛下駕到!”壹個高亢的聲音傳來,許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跪在了地上。
  許敦俯首帖耳大聲的說道:“臣罪該萬死,未能完成陛下所托。”
  朱祁鈺騎著馬而來,壹身的常服頗為幹練,依舊是英氣勃發,他滿是笑意的說道:“平身吧,罪責不在妳。”
  許敦陷入了壹種惶恐之中,他很崇敬張衡,但是自己卻不能復原其儀器,甚至讓張衡的名聲,有了被汙的可能。
  這讓許敦這半月以來,整個人都是惶惶不安。
  他很大聲的說,張衡不是騙子,但是他沒有證據。
  許敦爭辯的說道:“陛下,漢隋唐皆由此地動儀,曰:驗之以事,合契若神。”
  “又不是壹朝壹夕,而是將近九百年的時間裏,都有此物,多有合契,是臣無能不能復原,但是,他們……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朱祁鈺悶聲笑著說道:“妳要跟他們打嘴仗嗎?妳打得過他們嗎?”
  “他們總是這樣。”
  “這還沒怎麽著呢,他們就開始先質疑,就問,這玩意兒,有沒有用啊,能不能用啊,是不是浪費國帑內帑?”
  “其實不過是想把這些錢裝到自己的口袋裏,或者幹脆是收了別人的錢,才如此說話。”
  “壹點都不稀奇。”
  他們總是這樣,是哪樣呢?
  大約套路就是消滅英雄,只要能夠消滅英雄,就能消滅那段歷史。
  歷史很長很長,但是它沒有壹段是多余的,每壹段都是彌足珍貴的。
  在這場風波之中,只要他們能夠確定張衡這件候風地動儀是個假貨,進而就能將張衡打成騙子。
  進而否定張衡在天文、地理、器械的種種貢獻,最終將這段在天文學、地理學和機械學的探索歷史,化為烏有。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消滅壹個文明,從消滅英雄,消滅歷史開始,消滅歷史之後,就要全面出擊。
  否定數千年的人文思想、否定政治制度的螺旋上升、否定這個文明的壹切偉大和傳奇,最終消滅文明。
  羅馬這個文明,是景泰四年消亡的嗎?
  並不是。
  景泰四年,只是這個名叫羅馬的文明,畫上了句號。
  總有人想讓中國這個文明劃上句號,叫得最兇,卻通常都是內鬼。
  他們管這個叫質疑,朱祁鈺從不反對質疑,但是為什麽就不能讓子彈飛壹會兒?
  朱祁鈺看著兩臺地動儀,欽天監的經費很足,別說兩臺,就是十臺,壹百臺都可以造出來。
  “這個怎麽用?”朱祁鈺指著第壹臺候風地動儀,疑惑的問道。
  許敦走上前去,把銅制龍珠從龍首裏取了出來,然後扔在了蟾蜍的嘴裏,發出了叮鈴鈴的響聲。
  “陛下,這麽用。裏面的都柱,根本不會動彈……”許敦頗為無奈的說道。
  也不怪士林們對他們口誅筆伐,他們的確是花了錢,沒把事情辦成,雖然大明現在有的是錢,但是不能浪費。
  第壹臺候風地動儀是倒懸立柱平底,有震感的壹次,也是歪歪斜斜,壓根沒倒。
  朱祁鈺看著那臺地動儀,終於笑出聲來,的確沒用。
  他走向了第二臺,許敦站的老遠,第壹臺地動儀紋絲不動,第二臺地動儀,就更加壹言難盡了。
  “這個怎麽用?”朱祁鈺再次問道。
  許敦直接往前走了半步,跳起了蹦了蹦,然後叮鈴鈴的響聲穿來。
  朱祁鈺壹臉哭笑不得看著許敦,這第二臺,實在是太靈敏了。
  許敦和陛下說明了其中的困難。
  “其實可以建在地下,這樣壹來,不就可以防止那些亂七八糟的震動的影響了嗎?”朱祁鈺提出了自己的第壹個建議。
  許敦眼前壹亮,的確是,地動儀、地動儀,不放在地底下,哪裏是地動儀?
  但是許敦的眼神很快就灰暗了下來。
  但是這也只能解決第壹個問題,防止其他震動對地動儀的影響。
  但是這個地動儀根本無法像歷史上那般,測定方向。
  朱祁鈺看著欽天監的天文生,取出了兩枚立柱,露出了壹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果然和他猜測的壹樣。
  平地的太穩定,圓底的太不穩定。
  朱祁鈺負手而立,站在烈烈北風之中,笑著說道:“朕的太祝啊,妳知道為什麽地動儀,叫做候風地動儀嗎?”
  “啊?”許敦壹楞,陛下似乎發現了他沒發現的盲點。
  侯風,是要等候風嗎?
  許敦陷入了迷茫。
  朱祁鈺笑著說道:“風吹起來的時候,最先擺動的時候,是風鈴、是華燈、是房梁上懸掛的肉條、是通惠河上那壹具具黑眚啊,他們隨風擺動。”
  “地震的時候,也是如此。”
  許敦瞪大了眼睛,通惠河上的黑眚……陛下的思緒壹如既往的奇怪,但是卻如此的合情合理。
  朱祁鈺從袖子裏拿出了壹份圖紙說道:“所以,妳這個立柱的很難勘定是不是有地震發生,但是我們可以用掛著的紡錘擺,來確定是不是有地動。”
  朱祁鈺的圖紙並沒有外面的銅殼,就是壹個架子。
  是用銅鏈懸掛的壹個紡錘體壹樣的銅錘構成,壹旦有地動,它必然會擺動,這個時候,就可以確定發生了地震,和具體的方位了。
  許敦顫顫巍巍的拿過了那張圖紙,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候風地動儀,中間的都柱,並不是立著,而是掛著,這種思路,讓許敦豁然開朗。
  朱祁鈺笑著說道:“有時候,有些秘密就隱藏在名字之中,但是方為民等人,他們可能是知道,可能是不知道,避而不談。”
  “妳作為欽天監的監正,日後可不能上他們的當了,把自己搞得心生不寧,事實上,妳再多鉆研幾天,就把它做出來了。”
  “但是因為他們的謾罵,妳陷入了是我、有我之困惑之中,被他們的話語左右。”
  “不要跟他們罵,街邊的野狗亂吠,不要理它。”
  許敦再次俯首說道:“陛下聖明,臣謹遵聖誨。”
  “好了,朕先走了。”朱祁鈺拍了拍許敦的臂膊說道:“好好做事,不要被旁人影響到。”
  朱祁鈺策馬而去。
  許敦立刻開始了他的工作,研究紡錘擺的候風地動儀。
  陛下,不愧是陛下。
  這股妖風最終還是刮起來了,方為民整日裏想進欽天監看看。
  壹個巴掌很難拍得響,之前欽天監還會反擊兩句,但是自從陛下來了之後,欽天監整日裏閉門,連反擊都不反擊。
  這壹下子,把方為民弄的極為尷尬,他們在大叫,天文生們,卻壓根不理會他們。
  在風力喧囂之時,許敦終於打開了欽天監的門,捧著壹個半個桌子大小的物件,蓋上了紅布,向著聚賢閣而去。
  朱祁鈺正在處理公務,他剛剛看完了翰林院、國子監的算學成績。
  算學的打分是非常嚴格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許敦俯首行禮,雖然有些疲憊,但是卻是頗為的興奮。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安,坐。”
  朱祁鈺將手中的算學分數看完,圈了最後幾個名字,交給了興安說道:“這五十個人,每個人給銀幣五十枚,壹年以來,他們的算學成績都很好,朕非常欣慰,些許銀錢,以資獎勵。”
  書中有沒有黃金屋,朱祁鈺不知道。
  但是朱祁鈺可以給認真讀算學的學子們,每人五十枚銀幣的物質獎勵,算學讀得好,真的有銀幣。
  朱祁鈺笑著說道:“許監正,看妳的樣子,似乎是與新收獲嗎?”
  許敦從旁邊天文生拿過了盤子,遞給了興安俯首說道:“陛下,受陛下啟迪,臣做出來了。”
  興安檢查這紅布之下,並非火藥或者其他劇毒之物,只是壹個銅器之後,放在了桌上。
  朱祁鈺給了壹張非常生草的圖紙,簡單敘述了原理,但是許敦還給他壹個很精巧的物件。
  許敦指著最頂上架在竹傘上的圓球說道:“最頂上的關球,在紡錘擺擺動的時候,關球就會順著竹傘滑落。”
  “這是琮掛著八懸索,紡錘擺擺動的幅度,會拉動八懸索,帶動琮,琮被拉動每個刻度表示地動的強烈程度。”
  “當然,此物還得驗看。”
  朱祁鈺忽然拍了拍桌子,但是那個竹傘上的蛋,紋絲不動。
  朱祁鈺輕輕推動了下紡錘擺,關球從竹傘滑道滾入了放在銅蟾蜍之中。
  “很好。”朱祁鈺頗為滿意,他給了思路,許敦負責實踐,做的比朱祁鈺預期的要好很多。
  十大歷局,度數旁通,通十事,有關庶績,壹並分曹料理,分科研修。
  琮的刻度,確實是度數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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