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盡人事，聽天命

　　龍行虎步走到馬車跟前，程務本雙手抱拳，“老臣程務本，迎接公主回家！”
　　壹句迎接公主回家，頓時讓車內的閔若兮熱淚盈眶，這壹段時間的酸甜苦辣湧上心頭，鼻子裏酸酸的，打開車門，彎腰從內裏走了出來，看著老將程務本，倒如同在外頭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看到家裏的長輩壹般，眼淚嘩的壹下便湧了出來。
　　“程帥！”她哽咽著道。
　　第壹眼看到昭華公主容顏依舊，程務本便放下壹半的心來，但壹看到公主哭得稀裏嘩啦的，眼中頓時利芒壹閃，擡眼看向遠處的龍鑲軍方向，“公主，可是他們有無禮之處，要不要老臣替公主出壹口氣？”
　　“不，不，我只是看到程帥，心生感慨罷了。”閔若兮搖搖頭，“眼下時局，實在不宜多生事端。”
　　“壹切聽公主吩咐。”程務本點頭道。
　　閔若兮跳下車來，卻又轉過身去，程務本壹怔，接著便看到壹個年輕的男子從車裏鉆了出來，尊貴的公主居然伸出手去，扶住了男子的肩膀，攙撫著他走下車來，“小心壹點。”她柔聲道。
　　看到這壹切，程務本不由得有些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程帥，這便是壹路護送我逃出虎口的西部邊軍敢死營秦風秦校尉！”閔若兮看到程務本的眼神，不由小臉壹紅，小心地解釋道：“秦風受了重傷，使不得力。”
　　“哦，原來如此！”程本務作恍然大悟狀，不過心裏卻是在嘀咕，即便是受了傷，公主也不是沒有隨行人員，這麽如此不避忌，居然與壹個年輕的男子共處壹個車廂，而且行止異常親昵，神態更是暖昧異常。
　　他是千年的狐貍的成了精，自然不會去挑破這壹點，只當沒有看到。沖著秦風點點頭，“左帥麾下第壹悍將，早有耳聞，今天卻是第壹次見面，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輕，二十才剛出頭吧！”
　　面對著當今大楚統兵最多的壹方大帥，秦風心裏也是有些忐忑，抱拳行禮：“秦風見過程大帥！”
　　剛剛彎下腰去，程務本已是伸出手去扶住了他，“不必多禮，秦校尉千裏護公主歸國，為國立下大功，程某要向妳表示感謝才是。”
　　這壹扶之機，壹股內力已是在秦風身上遊走壹遍，察覺到秦風體內的異狀，饒是他見多識廣，本身更是九級巔峰的實力，也是驚詫莫名地看著秦風。
　　秦風苦笑，解釋道：“最後壹戰，體內內息失控，人也昏了過來，本以為必死無疑，不想卻又莫名其妙的活了過來，身體內還多了壹股外來的內息，也不知是何人所為？”
　　程務平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此人應當沒有惡意，如果不是這股力量束縛住妳體內失控的內息，只怕妳早已經死了。妳本身修練的功夫太過於霸道了，陽剛太過，失之偏頗啊！”
　　“程帥高見。”秦風佩服地道，初次見面，就這樣輕輕壹試，立即便將自己的問題看了壹個壹清二楚，倒也不愧是天下聞名的高手。
　　“程帥，您有辦法治得了麽？”壹邊的閔若兮立即關切地插嘴問道。
　　看著公主壹臉關切，緊張的模樣，程務本卻是愛莫能助地搖搖頭：“公主，這個助秦風束縛住體內失控內息的人，功力遠在程某之上，連他都只能做到這壹地步，臣又哪裏有辦法？”
　　閔若兮頓時失望之際，“原來連程帥也沒有辦法，我還以為到了妳這裏，就能想出法子來呢？”
　　程務本壹笑，“殿下，臣並不以武道見長，秦校尉這個問題非同小可，不過大楚也不見得就沒有人能治？或者萬劍門裏高手能想出法子來。”
　　閔若兮眼睛壹亮，“程帥說得是，回京之後，我便帶秦風去萬劍門，不管怎麽著，也得替他治好了這病。”
　　程務本瞇著眼睛看了看秦風，又看了看閔若兮，這兩人的關系，怎麽看怎麽不壹般啊，公主這可不是出於壹般的對下屬的關心。
　　“公主，上京得到消息之後，皇帝陛下也是大為歡喜，內衛楊青將軍帶著禦醫，禦廚壹大幫子人日夜兼程到了昆淩關，現在正在關中等候呢，我們還是先進關吧！秦校尉的病，再慢慢想法子吧。”程務本笑道。
　　“父親身體還好吧？”閔若兮關切地問道。
　　“皇帝陛下壹切安好。”程務本點了點頭，“公主，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請公主上車，我們回關再說。”
　　“好。”閔若兮點了點頭，“都快兩個月了，與國內音訊不通，可真是愁壞了我。”
　　轉身，扶著秦風又登上車，看著兩人親蜜的模樣，程務平眼中卻閃過絲絲憂慮的光芒。上京劇變，太子殿下倒臺，二殿下上位已是必然，皇帝陛下身體日漸惡化，楊壹和去職，右相馬向東升任左相，朝廷權力格局劇烈動蕩，壹場清洗已是必然。自己這個東部統帥，壹向與太子殿下交好，只怕接下來，朝廷壹穩定，二殿下就要向自己下手了。
　　二殿下閔若英，壹向是激進派的代表，主張以武力統壹天下，目標自然是大齊，但作為東部統帥的程務本，與東齊交手多年，自然清楚東齊的實力，大楚雖然在楊壹和這十幾年的治理之下，養精蓄銳，國力大進，國力直追東齊，但也僅僅是追而已，與龐大的齊國相比，無論是兵力，還是國力，都要差得太多。守尚有余力，但如果想要主動進攻，無異於以卵擊石，這也是程務本壹向支持更務實的太子殿下的緣故。
　　就程務本本人而言，對於兩位皇子，並無個人感情之上的傾向，只是出於對國家戰略的考慮，這才壹直竭力支持太子殿下，只要能熬到太子殿下登基，壹切便又能按照現在執行的國家戰略，再平平穩穩地發展，只要大楚才好好地發展個十幾二十年，而東齊又出點什麽變故的話，方才是大楚伐齊的好時機，現在，的確不行。
　　但西部邊軍的這壹場慘敗，卻改變了壹切。程務本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這壹切都是在太子殿下的主使之下完成的。為了徹底打倒二殿下，太子居然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諱，行此滅絕人性之舉？
　　程務本不相信。可來自內衛的楊青，帶來的了完整的案情卷宗，卻讓程務本無話可說。就現在的證據而言，太子殿下根本辯無可辯，人證，物證，壹應俱全。
　　太子殿下，妳怎麽能犯這樣的大錯？我不是跟妳說過，只要不犯錯，別人就無可指摘於妳，現階段，什麽事也不做，什麽話也不說，才是上上之策啊！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妳，只要壹點小小的差錯，都會被無限放大，更何況是現在這樣錯得無法原諒的事情。
　　二殿下上臺，自然是不會放過自己這樣壹個壹直反對他的邊軍統帥的，二殿下要執行他的國家戰略，肯定要剔除擋在他面前的壹切障礙。程務本知道自己在東部邊軍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不過只在壹天，他當然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哪怕已經覺得無可挽回，程務本仍然言辭懇切地向皇帝上了壹份奏章，直言眼下仍然以要守禦為主。
　　盡人事，聽天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