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贏了？

　　龍遊縣城，江上燕有些疲憊地回到了城門樓子裏。將染血的雙刀擱在桌子上，連盔甲都沒有卸掉，便將自己壹下子擲到角落裏的壹張簡易的床上，片刻之間，便已是鼾聲大作。
　　他現在是明符其實的孤軍守孤城。秦軍的兩萬騎兵和壹萬精銳步卒繞過了龍遊城，去攻擊自己身後的皇帝率領的主力，他們的目的是幹掉皇帝。如果成功，龍遊縣城便會成為大海之中的孤舟，不可能支撐太久。
　　對於這場戰爭，他的確是心裏壹點底兒也沒有。如果明軍主力全出，他相信絕不會輸給秦人，但現在，明國本來就有限的戰力，卻投入到了三個戰場之上，除了正陽郡，其它兩個方向上都處於絕對的劣勢。
　　皇帝再神勇，麾下也不過只有兩個騎兵營再加上壹個礦工營，面對的卻是傾巢而出的秦國的主力，哦，對了，還得再加上壹位宗師鄧樸，這樣的力量，顯然比明軍要強大得多。
　　秦軍的主要力量走了，但留在龍遊縣城的還有數萬軍隊，當然，其中真正強悍的最多兩萬人，其它的，稱之為輔軍更合適壹些。不過這也夠他喝壹壺的了，秦軍的悍勇，可真不是蓋的，打起仗來那種不要命的勁頭，讓與齊人打了多年仗的江上燕也是心有余悸。
　　都說齊人是天下第壹強軍，但真要論起悍勇來，那還得數秦人。
　　這段時間的戰鬥，每壹次對手的攻城，都會無壹例外的殺上城頭，如果不是來了壹個宗師賀人屠，江上燕可真不敢說自己當真就能守住城了。哪怕秦人的主力走了，但剩下來的，可也並沒有坐等著前方傳來喜訊，他們的攻擊雖然稍有減弱，但卻仍然在持續不斷的向著龍遊縣城施加壓力。
　　好在寶清營雖然在明軍戰鬥序列之中有些異類，到現在仍然明不正言不順，但秦風卻顯得很大氣，不論是軍餉還是裝備，絲毫沒有把他們當作外人。明軍的軍餉在這天下的軍隊之中還真是頭壹份兒，比起自己在楚國時強得太多，現在自己麾下剩下來的壹小半楚軍，頗有些樂不思歸的意思，同樣是拿錢賣命，但在這裏拿的錢卻比在楚軍序列之中拿得多得太多了。壹名稍有資歷的士兵，所得的餉銀，養活壹家人是絕對不成問題的，更別說軍官了。
　　而武器裝備，更是讓江上燕震驚。他的寶清營在戰前不久，剛剛全體更換了防護盔甲，以前只有軍官才能穿上的那種明光凱，現在裝備到了每壹個士兵手中。明光凱打制耗時耗力，在楚國時，都是人工打制，壹錘壹錘敲出來的，根本不可能大量產出，很顯然，明國制造這種明光凱已經找到了新的辦法，否則不可能如此大量的生產出來。
　　新式的弩箭，石炮，在保證殺傷力不減的情況之下，卻去除了原先的笨重，不易搬動，射角固定等毛病，這使得這些原本用來守城的武器，居然能在野戰之中使用。江上燕雖然還沒有在野戰之中使用過這些東西，但作為壹名經驗豐富的將領，他當然能瞧得出來這些改變所帶來的戰鬥方式的改變。
　　作為每名士兵標配的環首刀，鋒利程度讓人咋舌。能輕松地削斷秦人的長槍槍桿，斬斷秦人的絕大部分武器。
　　武器與盔甲，是士兵的第二生命，這些東西的強悍，換來的便是更高的士兵的戰鬥力以及士氣，士兵們結結實實地看到了朝廷為保護他們的性命而作出的努力。
　　這樣壹支軍隊，明國的確養不起太多，江上燕曾悄悄地算過自己壹個營的綜合花費，武器盔甲，給養，軍餉，平時的生活費，訓練費以及其它種種花銷，得出的結論讓他震驚，自己五千人編制的壹個營的費用，就算是放在以富庶聞名的楚國，也足足能養活兩萬人的壹支楚軍。
　　如果按這個數目來算的話，現在接近十萬人的明軍，花掉的其實是四五十萬楚軍規模的費用。
　　秦風的這個策略，江上燕說不上是對還是錯，但對於士兵來說，當然是極好的，而對於民生來說，節省下來的大量勞動力，又可以創造出大量的財富。
　　秦風是壹個好皇帝，這壹點，賀人屠的確沒有說錯，哪怕在感情之上有些難以接受，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方面，秦風比楚國的皇帝閔若英要做得更好壹些。
　　可自己還是楚國的將軍啊！
　　平時經常想著自己尷尬身份的江上燕，此刻卻是想不到哪麽多了。身子壹沾床，便睡得跟壹頭死豬壹般。太累了，秦人很明顯是想用車輪戰來累死他們，不但精銳士卒輪番上陣，便連那些輔兵也開始了攻擊。說是輔兵，也就是裝備差了壹些，訓練差了壹些，但打起仗來，不要命的勁頭兒倒是壹脈相承。
　　似乎是剛剛睡著，江上燕便被驚醒。
　　門被大力轟開，自己的副將候亮帶著壹股巨大的風沖了進來，壹躍而起的江上燕手剛剛握上雙刀的刀柄，便又將自己重新丟回到了床上，閉著眼怒喝道：“候亮，妳他娘的慌個什麽勁兒，秦人打上城頭來啦，我咋沒有聽見聲響？”
　　“將軍，騎兵，騎兵！”候亮臉色通紅，連說話都有些哆嗦起來了。
　　壹聽這話，江上燕壹骨碌地爬了起來：“妳說秦人的騎兵回來了？”他厲聲喝問道。
　　“是，是！”候亮連連點頭。
　　江上燕的臉壹下子垮了下來，“完了，完了，皇帝老子完蛋了，被鄧樸收拾了，老子們現在當真成了孤軍了。”
　　候亮拼命的搖頭著：“不，不是的，不是的。”
　　“什麽不是的？”江上燕吼著，提著刀便向外走，“秦人肯定馬上又要來幹咱們了，走，上城。”
　　候亮緊追著往外走的江上燕，邊走邊道：“將軍，不是這樣的，騎兵是回來了，不過只回來了不到兩千騎，看起來，慌不擇路，而且旗幟不振，看起來倒像是打了壹個大敗仗似的。”
　　江上燕猛地停下腳步，砰的壹聲，只顧說話的候亮壹頭撞在江上燕寬闊結實的後背之上，壹個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妳說什麽？”
　　“好像秦人的騎兵打了壹個大敗仗逃回來的。只有不到兩千騎，狼狽得很。”候亮興奮地道。
　　江上燕歪著頭看著候亮，臉色也是急劇變化，半晌，提著帶血的刀指著候亮：“妳個猴崽子，難道說話不能壹氣兒說完嗎？說壹半吞壹半，妳是要急死我啊，打勝仗了，逃回來啦？這麽說皇帝老子幹贏了，哈哈哈，快，去瞧瞧！”
　　看著江上燕風壹般的往外竄去，候亮做了壹個鬼臉，什麽叫自己說壹半吞壹半，是妳根本沒有給我說完的機會好吧？
　　當然，上司永遠是正確的，候亮不會去爭個短長。
　　江上燕三步並作兩步的竄到城頭，賀人屠早已站在了那裏，正背著雙手看著遠處的秦軍大營。
　　秦軍大營裏的現在已經燈火通明，而且人聲鼎沸，不像是要發動又壹次的戰鬥，反而像是慌亂到了極點。到處都是奔跑的人群，鼓聲，號聲，響成壹片。
　　“皇帝勝利了！”賀人屠背著手，沒有看江上燕，語氣聽起來也很平淡，“鄧樸回不來了，看這樣子，鄧素能不能回來都成問題。”
　　“居然，居然打贏了？”江上燕的語氣之中，仍然帶著不敢置信的意思。
　　“我從來就沒有擔心過皇帝會打不贏。”賀人屠轉頭看著江上燕，笑道。
　　江上燕嘿嘿壹笑，心道這可是馬後炮，妳剛來的時候可沒有這樣說過。
　　“江將軍，現在有壹個天大的功勞擺在妳面前，敢不敢率軍出城，現在秦軍亂成壹團，趁熱打鐵，去揍他們的屁股，捅他們的菊花，敢不敢？”賀人屠笑吟吟地看著江上燕。
　　江上燕壹怔，連連搖頭：“賀老，別開玩笑，就算秦人被皇帝揍了壹個滿臉花，單是這城下的敵人，算得上精銳的還有壹兩萬人，其它的還有兩三萬，那也不是好惹的，我這城裏，能戰的士兵最多還有三千多不到四千，我可不想逼得他們狗急跳墻。再說了，現在指揮秦軍的盧壹定那也不是吃素的。我可不想為了功勞連命都不要，自己的命也就罷了，幾千士兵的命可不能隨便拿來開玩笑。”
　　賀人屠兩手壹攤，“那妳就只能站在這裏看風景了。”
　　“沒啥，看看風景也是不錯的，等明兒確切的消息傳來，我再帶著兵追著他們的屁股去，有機會就捅壹下，沒機會就綴著。看來這壹次，皇帝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至少要將開平郡拿回來。”江上燕道。“對了，賀大師，妳說鄧樸真得死了嗎？”
　　“鄧樸如果沒有死，這些騎兵慌什麽？秦軍又慌什麽？”賀人屠大笑：“現在這盧壹定恐怕得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啦，鄧樸死了，鄧氏敗了，想要他命的，可不僅僅是我們大明，就算是在他們國內，等著要收拾鄧氏的人，也不少呢！”
　　江上燕聽完這幾句話，站在哪裏，撮起了牙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