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養虎為患，不外如是

　　郭顯成盯著地圖，拓拔燕剛剛給他講完了自己是如何從正陽郡逃脫的光輝事跡。與曹輝不同的是，從最基層軍官壹步步地幹到鎮守壹方的大將的郭顯成顯得更為震驚，他知道這事兒有多難。在這壹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行動之中，拓拔燕只要有壹個決策失識，等待他的就是滅亡的命運。
　　“了不起，大開眼界！”他喃喃地道。
　　“郭將軍誇獎了，拓拔燕只是運氣好，再加上明軍沒有多少騎兵，而且他們並沒有將我這點人放在眼裏而已。”拓拔燕謙虛地道，郭顯成可是經驗老到的大將，在他面前，拓拔燕就不敢得瑟了，說得多，露出馬腳的可能便越大，自然是少說為佳，而且將成功更多的推到客觀因素之上。
　　“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運氣，有時候也是壹個將軍不可或缺的東西。”郭顯成搖頭道。
　　壹邊的曹輝壹笑：“郭將軍，妳居然也相信運氣？”
　　郭顯成很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相信。運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他卻實實在在的能影響妳的壹生。兩軍對壘，哪怕是強弱分明，勝負之數有時候也會受到壹些莫名其妙的因素的影響，這就是運氣了。”
　　“郭將軍妳這半生戎馬倥傯，運氣光顧了妳幾回？”曹輝不太相信這個，他更相信人定勝天，什麽事情只要謀劃得好了，便能將勝利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很多次。”郭顯成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曹大人，沒有運氣的將軍們，要麽已經死在戰場之上，要麽壹輩子郁郁不得誌，像我能走到這壹輩，運氣也是很重要的壹個成分。”
　　曹輝大笑，不置可否。
　　郭顯成壹把抓住了拓拔燕的手，“所以，這個人又有本事，又有運氣的人我要定了，曹大人，妳要跟我爭，我便跟妳翻臉。”
　　拓拔燕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拿眼看著曹輝。
　　曹輝無奈的攤攤手，“拓拔燕，妳不了解我們這位郭將軍，他看中的人，妳要是不給他，他真會翻臉。妳幹過很長時間的情報工作，對我們這壹行相當熟悉，我本來是想把妳引入鬼影的，但既然郭將軍看上妳了，我也只能割愛了。”
　　“千軍易得，壹將難求。妳哪兒，搞陰謀詭計的人多得是，不缺這壹個。”郭顯成緊緊地拉著拓拔燕的手：“拓拔燕，妳初來乍到，我也不可能給妳多高的位置，三千人的壹支騎兵給妳帶，妳自己有八百人，剩下的人，妳自己去招，我給妳編制，給妳軍餉，所有軍官由妳自己任命，怎麽樣？”
　　拓拔燕顯得有些無可奈何，看著郭顯成的眼睛，他只能點頭：“多謝將軍信任，末將壹定會給將軍練出壹支不輸於龍鑲軍的騎兵來。”
　　郭顯成大笑起來，轉頭看著曹輝：“聽聽，聽聽，壹支不輸於龍鑲的騎兵，妳真要能練出來壹支勝過龍鑲軍的騎兵，我給妳官升三級。”
　　對於郭顯成來說，這壹次大戰，鐵定是壹場失敗的戰爭了，雖然在戰場之上，他並沒有吃什麽虧，但對於他這個級別的將領來說，沒有達成戰前的戰略目標，那就已經是失敗了。真要收到有什麽收獲，那就是他對明軍的戰鬥力有了壹個全新的認識，以前還帶著幾份輕視，現在卻是將對手上升到了比楚軍更難對付的地步。第二個收獲，便是撿了壹個相當了不起的將領，不以成敗論英雄，這個拓拔燕雖然亡國破家，但他在戰場之上表現出來的能力，卻讓久經沙場的郭顯成也是眼前壹亮，他自忖，即便是自己落到拓拔燕這個地步，所能做的，也不會比對方更好。如果運氣不眷顧的話，失敗也是不可避免的。
　　這讓他本來失落的心情，稍稍的好轉了壹些。
　　帳簾壹掀，壹身風塵的向連，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臉色憔悴之極。“曹大人，郭將軍，我回來了。”
　　看到向連突然出現，郭顯成與曹輝兩人同時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問道：“中平郡戰事如何了？”
　　向連壹直在充當著齊國與秦國聯手的紐帶，兩人看到向連的神色，雖然都預感到事情不妙，但卻又還抱著萬壹的希望。
　　向連嘆了壹口氣，看了壹眼壹邊的拓拔燕，拓拔燕立機知機的站了起來，抱拳向眾人壹揖：“末將告退。”
　　郭顯成點了點頭，“妳去吧，我已經知會了後勤的高將軍，馬上便會給妳劃壹片營地，撥付相應的物資，先安頓下來吧。”
　　“多謝郭將軍，多謝曹大人。”拓拔燕連聲道謝，轉身走出了大帳。
　　大帳裏只剩了三人。向連拖過壹把椅子坐了下來，壹邊揉著因為長途騎馬而顯得酸漲的大腿，壹邊看著二人，苦笑著搖頭。
　　“全完了。明軍在中平郡大勝秦軍，鄧樸被秦風殺了，鄧素也死在戰場之上，鄧氏的兩萬騎兵全軍覆滅，陸大遠的壹萬精銳被包圍最後投降，盧壹定率領最後的秦軍壹路跑回到了開平郡。現在鄧氏邊軍壹片混亂，軍心士氣基本等於沒有，大敗已經不可避免。”
　　向連說完，大帳之內頓時陷入到了壹片死寂當中。
　　不論是郭顯成還是曹輝，都曾設想過秦軍會失敗，但萬萬沒有想到，失敗得如此徹底，連主將都被宰了。
　　“鄧樸是宗師，秦風是怎麽殺他的？”曹輝喃喃地問道。
　　向連嘆了壹口氣：“具體的情況不是太清楚，從各方面匯集起來的情報看，是鄧樸想要在混亂的戰場之上擊殺秦風，以便能最快的讓明軍崩潰，但結果卻是他殺秦風未果，自己反而被秦風殺死了。他們兩人在戰場之上單挑，鄧樸輸得幹幹凈凈。”
　　郭顯成與曹輝兩人面面相覷。
　　“單挑？”兩軍對壘，千軍萬馬之中，他們兩人怎麽也無法想象是如何單挑的。
　　“具體情況不清楚，但從逃回來的秦軍那裏聽說，的確是單挑，當時秦軍與明軍混戰，他們兩人卻在另壹側單挑。”
　　“越級而殺！”郭顯成瞪大了眼睛，“壹個九級殺了壹位宗師，曹大人，妳知道以前有這樣的事情嗎？”
　　“有！”曹輝手微微發抖。“千年以前，李清大帝便做到過越級而殺。”
　　郭顯成眨了眨眼睛，突然之間打了壹個寒噤。
　　曹輝咽了壹口唾沫，“那鄧素又是怎麽死的？”
　　“被陳誌華壹箭射死了。莫洛的穿雲弓落在此人手中。”向連道：“郭將軍，曹大人，鄧氏完蛋了。明軍在中平軍雖然軍隊不多，但如今卻是士氣高昂，反觀秦軍，幾乎可以算是全線崩潰。駐紮在龍遊縣的明軍寶清營在江上燕的率領之下，第壹時間便攻進了開平郡，面對著數倍於他的秦軍，幾乎是勢如破竹，秦軍根本就沒有再戰之心，明軍旗幟所到之處，望風而逃。我離開的時候，明軍的洪水營，巨木營，壹個騎兵營，甚至還包括了秦風的親衛烈火敢死營，已經盡數殺入到了開平郡內。”
　　“肖鏘在幹什麽？他沒有出兵援助嗎？”郭顯成問道。
　　向連搖了搖頭：“虎牢關肖鏘不會出兵，如果是鄧樸勝了，他會出來錦上添花，但現在鄧樸大敗虧輸，此人恐怕想得是自立門戶，成為壹個新的鄧氏，而不會想著如何去挽救鄧氏。”
　　郭顯成嘆息：“秦國如此，怎能不敗？李摯在時，所有的矛盾都被他壓制著，現在他不在了，這些積壓已久的矛盾便完全爆發了出來，壹發而不可收拾。明楚兩國，聯手殺李摯所帶來的效果，正在壹點壹點的顯現，秦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會陷入內部混亂當中。秦風此人，深謀遠慮，走壹步想三步，先吞越，再謀秦，城府之深，讓人思之膽寒。”
　　曹輝也是默然無語，想到往事，當真恍如壹夢。秦風，那個當年被他在落英山脈之中追殺上千裏，死去活來好幾回的小小校尉，現在居然已經能手刃宗師，成立偌大壹個國家，當上了皇帝，這種事情，便是想想，也覺得荒謬，但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向連，具體講講吧，我很想知道，秦風到底是如何擊敗秦軍的！”相比於別的，作為壹名統兵大將的郭顯成，更關心秦風是如何擊敗鄧樸的。
　　鄧樸的這支秦國邊軍，戰鬥力之強悍，他是深知的。特別是兩萬騎兵，更是鄧氏的核心力量，便連龍鑲軍，對上他們也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向連點了點頭。理了理頭緒，開始給郭顯成講述開平郡的這場決定了整個戰爭走向的決戰。
　　半個時辰過去，大帳內再次沈默下來，向連不是空手回來的，此刻擺在郭顯成，曹輝面前的是壹副完整的明軍重步兵盔甲和武器以及壹名輕騎兵的全套裝備。
　　“養虎為患，不外如是也！”曹輝突然感嘆起來。“郭將軍，準備撤兵吧，退守豐縣，我要趕回到長安去，向陛下稟報。”
　　郭顯成沈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