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章 今夜無人入眠

　　烏宿自飲了壹杯，臉上露出些許興奮之色，“長安有可能失敗嗎？”
　　周壹夫壹笑：“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十拿十穩的事情，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只在於風險的大小而已，只不過有些事情的風險可以忽略不計而已。就像妳現在喝酒，就蘊含著無數的可能，妳有可能飲酒可量醉死，也有可能壹口酒將妳噎住而喘不上氣兒來憋死，可這樣的風險在妳品嘗美酒的願望面前不值壹提罷了。”
　　“大長老這可說得我酒都喝不好了！”烏宿笑道。“想來以後每每端起酒杯，就會想起大長老的這番話。”
　　“可是妳從來沒有想過戒酒是不是？”周壹夫道：“這壹次的長安之謀，我們已經竭盡了全力，在我這壹生之中，自認為沒有比這更加完美的謀劃了，如果這還是要失敗的話，那麽也只能就說是天意了。天意不在我，又如之奈何呢？”
　　“我們什麽時候在乎過天意？”烏宿道：“人定勝天。大長老，這壹次，我們壹定是可以成功的。”
　　“成功的可能性當然是極大的。”周壹夫慢慢地喝了壹口酒：“我們已經布置好了後路，不少的家族後代已經到了明國，說起來明國真是壹個不錯的地方，最讓我開心的就是他們現在的用人制度，唯才是舉，呵呵，這對於我們來說，可真是壹個不錯的好消息。”
　　烏宿點了點頭：“明國疆域在不斷地擴大，他們所施行的政策與其它國家都大為不同，這就導致了他們所到之處，必然會淘汰大量的舊有官員，所以他們缺少大量的精通明國政策的官員，就需要從他們的那些學校源源不斷地培養出他們所需要的新式官員出去統治地方，說起讀書，學習新東西，我深信我們的那些子弟必然會遠遠超過普通人。相信用不了多少年，我們的那些孩子們，便可以嶄露頭角了。”
　　“是啊！”周壹夫笑道：“我們可以死，但家族不會滅，壹時的沈寂只是為了下壹次的爆發而已，所以啊，烏宿，沒有什麽可瞻前顧後的，勝，我們將擁有壹切，敗，我們的孩子們可以從頭再來。起起伏伏，浮浮沈沈，本來就是人生常態。”
　　“大長老豁達，豈是我能比的！”烏宿道：“我總是希望我們獲勝的。”
　　周壹夫大笑：“喝了這杯酒，回去好好睡壹覺吧，明天會很忙的，今夜的動作開始之後，壹旦得手，先前安排好的信使，便會以八百裏加急將消息送回來，從長安到這裏，用不了多長時間，肯定能趕在大典舉行之前傳回來，那時候，我啊，可要與曹雲好好的談壹談了。”
　　“大長老，今夜我可是無法入眠。”烏宿搖了搖頭。
　　“還是年輕好啊！像我，今夜要是不睡的話，明天可就完全撐不住了。”周壹夫壹口飲盡了杯中酒，站了起來，倒背著雙手，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在他身後，烏宿卻又替自己倒滿了酒。
　　今夜，無法入眠的自然不止烏宿壹人，在長安，偌大的皇宮之中，曹天成獨自壹人坐在平日大朝會的龐大宮殿之中的那把唯我獨尊的龍椅之上，目光炯炯地瞪視著前方。
　　大殿之內除了他所在的位置點有兩根粗若兒臂的燭火，其它地方都沒有點燃燭火，這使得除了他所在的位置，其它的地方都籠罩在陰影之中。
　　明天，曹雲會在洛陽，被那些叛臣逆賊擁立著加冕稱帝，大齊，將在立國百余年之後，第壹次出現二主並立的局面。
　　雖然這個局面是曹天成壹手促成，目的就是為了能將所有的叛賊集中到洛陽壹帶，然後集中所有的兵力將他們壹舉全殲，從而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時間，平定叛亂，徹底解決國內問題。但曹天成心裏壹點兒也不舒服，甚至非常膩歪。
　　他睡不著，因為他壹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見曹雲身穿龍袍，頭戴金冠，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在微笑。
　　這讓他很煩燥。
　　曹雲答應了這個計劃，是作出了巨大的犧牲的。因為只要曹雲在洛陽公開出現，加冕稱帝，那麽壹個叛賊的名頭，就壹定會安在他的頭上，普通百姓，壹般官員，可接觸不到這麽重要的內幕，可以說，此役過後，叛賊被滅，但曹雲的壹世英名，也就此被毀，用身敗名裂來形容也不為過，史書之上也會留下重重的壹筆，獲勝的曹天成可不會允許這件事的真相出現在史書之上，否則豈不是君上用詭異之計誘使臣屬謀反麽？對壹個英明的帝王來說，這可是無法抹去的汙點。足以讓後世之人對他偉大的形象指指點點。
　　曹雲真的會甘心這樣嗎？曹天成並不能放心，他很清楚，自己這位堂弟，雖然壹直竭力地扮演著壹個對政治不感興趣，壹門心思都在軍事上的形象，但其實對於他而言，政治對他並不陌生，這是自己快速殲滅國內叛賊的最佳時機，但又何嘗不是曹雲假戲真做的最佳機會呢？
　　假如他真是這樣想的話，該怎麽辦？
　　那些現在雲集在洛陽之外的軍隊，其中有壹些是朝廷派去的，但還有壹部分，是真正的響應曹雲的號召自己帶兵去了洛陽。
　　曹雲寫出的那些召兵的信件的收信人，雖然都是他壹手提拔的，但同時，他們也是皇帝所信任的，但最後的結果顯然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為還有壹些在聞風之後，居然也帶著自己的兵馬跑去了洛陽。其中還有不少已經退役的家夥，居然穿上盔甲，帶上武器，騎上戰馬，就這樣自己跑到了洛陽。
　　這些人，現在當然都在曹天成的小本本之上，等到壹切結束之後，再來壹個個的收拾他們。
　　龍鑲軍現在自然是不能出現在洛陽附近的，但他們都已經被調到了距離洛陽不遠的周邊，明天，他們就將會大舉向洛陽進軍，合圍，配合現在在洛陽外的軍隊，將叛軍壹舉殲滅。
　　曹天成整整派出了六萬龍鑲軍，這已經是他箱底兒的家當兒了。這幾年，龍鑲軍受損頗為嚴重，就在今年，龍鑲軍還被明軍渡海登陸偷襲而整整被消滅了壹萬人，前些日子，潞州徐俊生又遭遇到了大敗，被周濟雲將計就計打得狼狽不堪，退守潞州城，無奈之下，郭顯成只能又帶上了壹萬龍鑲軍赴援潞州，壹旦潞州失手給周濟雲的話，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現在，偌大的長安城，只余下了兩萬龍鑲軍保衛，這點軍馬，對於龐大的洛陽城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別說城外了，便是城內的防護都扣襟見肘。長安城外，現在已經基本沒有了軍隊，兩萬龍鑲軍全部回防到了城內，只在城外放出了壹些巡羅斥候而已。
　　當然，曹天成並不認為長安城會有什麽事情，如果不是田汾的堅持，他恨不得將所有的龍鑲軍都派到洛陽周邊去。
　　田汾堅持留下了兩萬人布防長安，他自己則去了洛陽城下主持大局，壹旦曹雲當真有什麽別的想法，有他在城下，亦能讓洛陽城外的軍隊有壹個主心骨。
　　曹天成不但在想著洛陽城即將發生的戰鬥，也在想著事後如何處置曹雲的問題，這對於他來說，也是壹個大大的難題。
　　殺不得，留不了。
　　曹天成很煎熬，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刻壹支二萬人的精銳騎兵正在飛速地趕向長安城。距離長安城已不過數十裏之遙，而在這支軍隊的前方，壹支幽靈般的人群，正在大軍的前方，將壹支又壹支的龍鑲軍的巡邏斥候誅殺。
　　精銳的龍鑲騎兵，在這樣壹群人面前，毫無反抗之力，連逃跑都做不到，因為那些人，都是殺人的專家。而壹支巡邏隊，最多也不過十余人而已。
　　而在南城門處，亦有壹些人無法入眠，這是壹支城防軍。城內的龍鑲軍兵力嚴重不足，這支城防軍奉命守衛南門，而城外的大軍所取方向，正是南城門。
　　城內，亦有許多人無法入眠，這些人不是軍人，也不是刺客，他們是來自南天門的高手。南天門這壹次傾巢而出，將他們隱藏在水下的力量，全部派到了長安城，其中光是宗師級的高手，就有三人。
　　今夜，遠在數千之外的楚地，也有無數的人無法入眠。
　　安陽，朱義獨自壹人枯坐在房內，屋正的正中央，掛著壹面火鳳旗，火鳳旗下，是先皇閔威的靈牌，今夜過去之後，這面在安陽懸掛了百余年的火鳳旗，便將從此成為歷史，取而代之的將是大明的日月旗。
　　荊湖郡城，曾琳沐浴焚香，與朱義壹樣，向著火鳳旗下的閔威靈牌三拜九叩，然後站起身來，將火鳳旗取了下來，小心地收到了箱子裏。
　　泉州，寧知文站在自家的樓臺之上，看著遠處燈火之下的火鳳旗嗬嗬冷笑。
　　新寧，武騰站在城頭，看著寒風之中飄揚的火鳳旗。
　　天亮的時候，壹切便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