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4章 春日

　　三月，正是草長蔦飛的時節，秦風的心情，總體上還是好的。楚國太後的離世，說句實話，他真是不怎麽傷心，那位老太太於他而言，完全沒有什麽映象，之所以有時候心情有些郁結，也不過是因為心疼閔若兮。
　　傷心欲絕的閔若兮在後宮搭起了靈堂，開始為楚國太後守靈，不到十天功夫，整個人便瘦了壹大圈，任誰壹連十余天僅僅喝壹點稀粥，就誰那麽壹兩個時辰，都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看著閔若兮壹日比壹日憔悴，秦風卻不知道怎麽勸慰。
　　最後還是舒暢出了壹個主意，讓秦文秦武兩人也跑去靈堂，閔若兮不吃，他們便也不吃，閔若兮不喝，他們便也不喝，閔若兮不睡，他們便也不睡，硬生生地撐在靈堂之中。
　　心疼兒子女兒的閔若兮這才算是稍稍振作了壹些。總算是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話了，為了這事兒，秦風可是少有的把舒暢大大地誇獎了壹番，壹般情況之下，他們二人都是相愛相殺的，對對方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持貶抑態度的，能大大地拍壹下對方的馬屁，讓舒暢這些天的尾巴翹上了天。
　　楚國太後的事情，對於閔若兮而言，自然是悲痛難抑，但在大明重臣看來，這卻是再壹次打擊楚國的壹個有力的武器。楚國擔心太後的事讓本來就動蕩不已的國家雪上加霜，因此密不發喪，大明便抓住了這樣壹個機會，不僅在國內大肆哀悼，更是大力地攻訐閔若英不孝。
　　事情當然不會到此為止，事情在有心人的操縱之下，這壹事件從最初的不孝開始慢慢地發酵，往事壹件接著壹件的被掀了出來，從西軍莫名其妙的全軍覆滅，到前太子閔若誠的全家暴病而亡，到得最後，楚國先皇閔威之死也被傳得離奇起來。
　　壹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閔若英，在壹點壹點的被人用壹件又壹件的事情勾勒了出來。楚人對於閔若英是欠缺好感的，無他，只是因為這位皇帝上任之後，帶給楚國的，似乎只有災難和苦痛。先是對齊戰爭的失敗，數十萬楚軍子弟兵命喪齊國，歸者十不足壹，而因此而帶來的連鎖效應，讓楚國從壹個富庶甲天下的國家，壹步壹步地墜入深淵，從那時起，無窮無盡的勞役，壹年比壹年沈重的賦稅，壓得楚人擡不起頭來。到得現在，已經是活不下去了。
　　面臨著大明毫不掩飾的大舉進攻的意圖，閔若英除了橫征暴斂獲得財富，強行征兵聚集大軍之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大明數年的鍥而不舍的滲透，壹環套壹環的陰謀壹朝發動，便成了那個越滾越大的雪球，到得今日，已經有了席卷天下之勢，對於閔若英來說，除了在戰場之上擊敗明軍才有那麽壹絲挽回的可能之外，已經沒有其它的什麽路好走了。
　　來自上京的情報，表明閔若英現在已經完全失控了，現在他已經完全變成了壹個暴虐的魔神，但凡有大臣提出壹些不同的意見，迎接他們的便是雪亮的屠刀，在殺得人頭滾滾的同時，也在消磨著楚國的最後壹絲精神。
　　楚國境內，棄官而逃的官員，正在每日俱增，這些人中不乏精英之輩，有的是趨利避害，有的卻是對楚國完全失望而退隱山林。
　　楚國的亂局正在愈演愈烈，而閔若英現在根本就是不管不顧了，他的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軍隊之上，他夢想在戰場之上擊敗明軍。
　　只要在戰場之上獲得勝利，那麽他現在碰到的問題，就將再也不是問題。
　　短短的時間之內，閔若英在上京城及其周邊聚集了五十萬大軍，除去十萬火鳳軍之外，其它的，不是郡兵，就是強征而來的青壯。
　　壹戰而興國，壹戰而滅邦，閔若英將所有的國運賭在了最後壹戰之上。
　　“首輔，閔若英這是孤獨壹擲了啊，看來他也知道，我是想在上京城與他決壹死戰，瞧瞧他聚斂起來的這五十萬人馬，竟然全都布置在上京城及周邊。”秦風大笑著將手裏的卷宗遞給了權雲。
　　“他派去津州的文福壹，派去徐州的賈政道，壹個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徐州關宏宇，津州宿遷，對其的旨意置若罔聞，他要是再不明白是怎麽壹回事，那就是傻瓜了。窮途末路之下，便只能瘋魔了。不過他想的也不錯，上京城這壹仗我們終歸是要打的，他如果真的在這裏戰勝了我們，的確可以力挽狂瀾。”
　　“首輔覺得他有勝算嗎？”秦風笑道。
　　“理論上是沒有的，不過凡事不怕壹萬，就怕萬壹，十萬火鳳軍的戰鬥力還是很可觀的，這支軍隊，基本上沒有策反的可能。只能與他們硬碰，陛下，如果這壹仗，當真打成了壹場持久戰，臣覺得齊國人肯定不會旁觀的。”
　　“曹雲派了人來，說要與我小石城外壹唔。”秦風笑道。
　　“這說明不了什麽問題。”權雲笑道：“談歸談，但是如果他瞅準了機會，便絕不會放過，陛下，接下來我們只要看齊國會不會在潞州布置重兵便可以探測到曹雲的心思了，他覺得十有八九上京城會被我們輕易拿下，所以才來潞州與您會唔，為齊國爭得幾年喘息之機，但如果那壹兩分機會當真出現了，他壹定會不顧壹切的向我們發起進攻的。”
　　“首輔說得是。”秦風點頭道：“曹雲此人，我現在是愈來愈看不懂了，妳說說，齊國國內現在的局勢，是不是他壹手操弄的？因為不管怎麽看，最後齊國唯壹的勝利者就是他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就太可怕了，我壹想到他在洛陽親手幹掉了自己壹家老小便不寒而栗。”
　　“臣不知道。”權雲嘆息道：“不過所有的這壹切，包括他的壹家老小的死亡，的確是讓齊國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凝聚在壹起，輕而易舉地平息了曹雲與曹天成兩系人馬之間的隔閡和矛盾，曹雲為帝，曹著為太子，當真是兩全其美。更重要的是，現在經歷了莫大創傷的齊國，正是痛定思痛，最為團結的時候，我們，當然是他們最佳的凝聚仇恨的靶子。”
　　“也許是我們將人心想得太險惡了吧？此人越京城的時候，與我相談甚歡，拋去我們兩人的身份，此人的確是壹個很不錯的人啊，能讓妳不知不覺的便將他當成壹個朋友。”
　　“所以陛下送了他不少的好東西？”權雲笑道。
　　秦風曬笑，“不管怎麽說，這人是壹個好對手，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將齊國也輕易拿下，不管是滅越，滅秦，而是正在進行的滅楚，我們其實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大戰，苦戰，但對齊國，卻需要壹場場真正的戰鬥來奪取了，閔若英在上京城擺下了偌大的陣仗正好讓兒郎們磨磨刀。”
　　“陛下說得是，與齊國的較量，比的不但是兵，還有民，這是雙方綜合國力的壹次從頭到腳的較量。沒有多少可以取巧的余地。”
　　“所以曹雲需要時間，我也需要時間，齊國要勵精圖治，我要發展西地，抹平楚國的傷痛，將三地的力量真正擰成壹股繩，雙方不謀而合。”秦風大笑起來。“我很期待這壹次與他的會晤啊！”
　　權雲大笑點頭。
　　“陛下，如今西地正在蓬勃發展，您不計成本投下去的銀子，如今正在發揮著巨大的作用，這是耿前程的奏折，二十萬卞部軍屬的回歸，使得青河郡人丁稀少的局面終於得到了改觀，從去年冬天開始的水利工程已經在發揮著巨大的作用，耿前程說，今年春播，數百萬畝土地已經種下去了希望，到了秋天，青河郡壹定會迎來壹個豐收年的。等到卞部解散的那數萬青壯回到青河郡，他們在人力之上將不再像往日那樣困窘，耿前程也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來考慮青河郡的下壹步發展了，他們與安陽相連，相信耿前程壹定會讓青河郡在短時間內發展起來的。”
　　“這也是將耿前程調到哪裏去的原因。”秦風笑道。
　　“新桐的黃成現在成了報喜鳥啊，焦炭全面應用到煉鐵冶鋼之中，那裏的鋼鐵質量，已經全面超越了大冶城，可以預見，不久的將業，新桐必然會是我大明的最好的鋼鐵基地。新桐是壹個好地方啊，秦國當年真是暴殄天物，坐在金山之上討飯。韓錕在青州這些年專心致誌地替大明養馬，陛下，章兵部壹直想擴充我大明的騎兵，特別想建立壹支當年鄧素那樣的重騎兵，以前我們窮，養不起，現在不壹樣了。”
　　“其實重騎兵使用起來有很多限制，壹直我不想建重騎兵便是因為他貴，又不好用，不過以後要與齊國硬碰硬，這樣的軍隊倒是可以建壹支在關鍵的時候使用，這件事既然小貓撞木鐘已經找到了妳這裏，而且還成功地說服了妳，那就這樣辦吧，不過這樣壹支重騎兵的統兵將軍可不好找啊！”
　　“章兵部早就瞄好了人選了！”
　　“哦，是誰？”秦風大感興趣地道：“重騎兵要的就是壹往無前，壹旦發動，要麽敵人死，要麽自己死，這樣的將軍不好找，野狗不錯，和尚也行，不過這二人不可能去當這個重騎兵的統兵將軍啊。”
　　“雷暴！”權雲道。
　　秦風壹愕，想了好壹會兒子才想起雷暴是誰：“雷暴不是楊致的副手嗎？”
　　“章兵部想挖雷暴去做重騎兵的將軍，就是擔心楊大將軍不開心，準備請陛下發話。”
　　秦風大笑：“雷暴是大明軍官，他是大明兵部尚書，調壹個人，還用得著這麽費周章？”